屋子里雙蓮和雙菱姐妹兩個正在炕上圍著付巧言,見沈福也跟著一起來了,便都有些慌。
「姑姑安好。」兩個人往旁邊讓了讓。
沈福坐在炕沿上,俯身看付巧言的面色。
屋里點了燈,倒是不黑。
只見昏黃的宮燈映著付巧言蒼白的臉,她此時皺著眉滿臉都是汗水,一頭長發凌亂地散在鬢邊,菱唇泛著粉白,看起來嬌弱又可憐。
沈福摸了摸她白皙的小手,確實燙的很。
她是宮里老人了,自看得出這孩子不過是傷寒入體凍病了,心里安穩了些,轉頭便從盒子里拿出兩顆葯來:「待會兒給她用一顆,壓了厚被子別涼著。明日早起她要是能醒,就再用一顆。晚點我去請了御醫使來給她瞧瞧,放心吧。」
她這般說,桃蕊的心一下子就落回了肚子里。
「多謝福姑姑,多謝娘娘。」桃蕊雙手捧過葯丸,領著雙生子沖沈福行了大禮。
沈福搖了搖頭,雙手撐在炕上正待下來,觸手卻是冰涼的。
「怎么炕這般涼?不說是她了,這么熬下來你們都要病倒。」
桃蕊白了臉,對著沈福還是敢說些話的:「姑姑,不是我們不想燒,只是今歲分下來的銀絲炭少了一半,這幾日天暖和些,我們便省著沒舍得燒。」
宮里說是衣食用度減半,衣食上還好一些,那銀絲炭分下來就連半數都不足了。
這幾日還不算是最冷的,要是過幾天大寒那日沒了炭,那才要更不好過。
沈福皺了皺眉,終是沒說什么。
年年歲歲的宮里都是這般過日子,好過不好過全憑主子一念之間,今年是難熬了些,可到底沒短吃穿。就跟前朝末年那般民不聊生的,才真是活地獄了。
「先把爐子埋上吧,等她熬過這幾日,我再想想辦法。」
沈福回頭看了一眼付巧言蒼白的小臉,還是心軟說了一句。
這大年下的,就當是為兩位小殿下祈福了。
她安排好便走了,剩下桃蕊讓雙蓮給付巧言喂了葯,才道:「你倆先休息吧,我來看著她。」
雙蓮道:「哪能勞動姐姐,明日姐姐還要去給娘娘做大禮服,今日里我先守著吧,前頭雙菱丫頭身子不好,我是會照顧人的。」
桃蕊這些時日也是累極了,眼看就是年根,淑妃的大禮服改了又改,還未曾做完。
她也沒堅持,蓋上被子便睡了。
雙菱讓姐姐看著巧言,自己披了衣服去外屋加了炭,爐子里的炭火漸漸燃起,映紅了她的臉。
「讓巧言好起來吧。」雙菱對著炭火祈禱著。
或許是炕熱了起來,又或許是沈福給的葯好,總之付巧言漸漸安穩下來,臉上的汗也干了。
雙蓮坐在她邊上改衣裳,少發了一身冬衣,只能將就著改去年的了。
窗外晨光微,又是一日來到。
這一夜里付巧言做了許多夢。
她夢到一家四口仍舊住在青石巷里,父親每日從書院歸家,總會帶些街上的小玩意。
有時是甜嘴的糖瓜,有時是小巧的木簪,又或者是幾塊漂亮的花布,好叫母親給她做裙子。
弟弟年紀比她小得多,卻異常的懂事乖巧,他打小是極聰明的,也一向很聽姐姐的話。
偶爾父親未給他帶禮物也不生氣,只笑眯眯坐在一旁讀書。
幾歲的孩子,乖巧的讓人心疼。
母親倒是喜歡念叨父親大手大腳,可每每總問父親手里銀錢夠不夠,她管著這一家老小吃穿,生活雖不奢華,卻也和和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