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巧言就笑開了去。
她道:「可我一看到聖旨上那些句子,莫名就開始倉惶起來。」
「我能有今天全是陛下在推著我往前走,如果哪天您不願意推著我了或者煩我了,該怎么辦呢?」
她說的確實很有道理,榮錦棠不由深思起來。
他其實想批評批評她,說她想得太多,對他的信任太少,可他自己偶爾也會忍不住想很多。
比如現在想她到底為什么不信任他?以前就會覺得她更關心母親更喜愛母親?有時候又要猜測在她心里是她弟弟更重要還是他更重要呢?
那些個疑問只是偶爾閃過他的心,繁忙的政事就又叫他沒工夫思考了。
可能人都一樣,再堅強沉穩的人,也經常會胡思亂想,會彷徨無措。
就像付巧言擔心的那些事,她問他會不會煩她呢?他其實也沒准確答案。
他們太年輕而人生又太長,他不能不負責任地給她胡亂承諾。
君子一諾,重若千金。
他不僅僅是君子,他還是真龍天子,他只能金口玉言,說出來的話就一定要實現。
越是重視,才越不能潦草對待。
榮錦棠想了很久,一時間茶室里安靜極了,誰都沒說話。
大概話都說開,付巧言心里頭更舒坦一些。她品著茶,竟覺得時光停留在這一刻也是很美。
無論榮錦棠的答案是什么,總歸現在的她能體會出難以名狀的幸福。
月影婆娑,晚風輕盈。
榮錦棠終於下定決心,他還是說:「我……不知道。」
付巧言竟沒有覺得特別難過或者高興來,她像平時那樣望著他,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
那是她聆聽他說話時最常有的表情。
如果不是今天這一遭,榮錦棠都不會發現自己對她的點點滴滴其實早就記在心里了。
「我沒辦法給你保證,但最起碼我現在知道,我心里很喜歡你。」
是的,那些他從來都摸不著抓不住的縹緲感情,應該就是喜歡了吧。
見之欣喜,離之思念。
在榮錦棠十幾年的人生里,所有深刻而復雜的感情,都在付巧言一人身上。
他用最淺白的語言,給了她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
他說完這句話,就看對面小姑娘對他露出一個美麗至極的笑容來。
月光映射在她臉上,也映進他心中。
「在我心里你很重要,重要到我不能隨便給你承諾,不能白白給你期許。」
「朕必要金口玉言。」榮錦棠道。
他英俊的面容在月光里仿佛刀刻,他表情嚴肅,目光堅定,說出來的話卻又那么動聽。
付巧言點了點頭,她笑容依舊甜美,那些忐忑不安早就不翼而飛,剩下的還是開朗大方的那個她。
「能得您這樣一句話,其實就值得了。」
他是什么樣的人,她現在已經很了解了。能得到他這樣的鄭重與珍視,能得到他這寶貴的喜歡,比什么都叫她開心。
在這冰冷的宮闕里,他溫暖了她整個心房。
他對她能的這份心,比單薄而無法實現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