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爾汗沒有說話。
也不知道是不是巫醫的手太重了,烏爾汗眉毛一跳,揮手就叫他出去:「不用你了。」
巫醫額頭頓時就出了汗,哆嗦著退了出去。
胡爾汗在烏韃一向積威深重,手下將領隨從都很怕他,此番他一生氣,大帳里的隨從頓時瑟瑟發抖。
「閼氏如今還在摘星樓?」胡爾汗淡淡問。
家臣也不知怎么地,就是腿上發軟,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回稟大汗,正是。」
胡爾汗隨意披了一件袍子,起身掀開賬簾。
十月初的天氣,正是秋高氣爽。
鴻雁排著隊,一路飛往南方。
不遠處的帳篷里,有年輕的烏韃勇士正在拉著胡琴,唱著小調。三五成群的士兵們正在校場上操練,他們只穿著單衣長袍,動作利落干凈。
在這個曾經隸屬大越的富饒之地上,他的烏韃子民仿佛一瞬間就適應了這里的天氣,如果再往南去……
中原,會是什么模樣呢?
是不是有詩文里講的那么美?
白樂天寫過: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東坡居士有言:試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煙雨暗千家。
每每想到這里,胡爾汗總覺得心頭火熱。
這沃野千里的中原,很快就會是他們的了。
他吩咐護衛跟隨,自己翻身上馬,一路往潁州城內飛奔而去。
潁州城內一片敗落之相。
明明是秋高氣爽的好天氣,卻無百姓出門,往日繁華的街道如今人影寥落,只偶爾有守城的烏韃士兵穿行其間,才不叫人錯覺來了荒城。
胡爾汗已無心再去糾結這個了。
只要他們一步一步跨過溧水,越過漢陽關,他們烏韃人能有更好的生活,誰還會去在乎這些大越百姓如何呢?
不過就是一群手下敗將而已。
胡爾汗這一刻只覺得意氣風發,烏韃在朗洲城外被困百年,卻靠他領著子民闖出沙漠。
沒人比他再厲害了。
然而,他滿心的暢快在看到摘星樓的那一刻便土崩瓦解。
以前他來這里,總覺得這個致的小樓漂亮優雅,如今再看,卻只剩下死氣沉沉。
摘星樓外守著十人小隊,見胡爾汗來紛紛行禮:「大汗!」
胡爾汗點點頭,跳下馬大踏步走進摘星樓。
明明只是秋日,樓里卻陰冷異常,不知道從哪里吹來的冷風迎面撲來,帶著刺骨的寒。
胡爾汗微微皺眉,揮手叫護衛退下,自己一個人上了二樓。
主卧里很安靜,卻不像往日那般關著門,這會兒幾個卧房的竟門都開著,叫陽光照進廳中。
胡爾汗冷著臉直接往主卧走,剛一進門就看到卓文惠正坐在窗邊,手里忙碌不停。
她在縫制一件正紅的衣衫。
胡爾汗腳步聲並不輕,可她卻仿佛沒聽見,依舊認真。
「王妃。」胡爾汗這樣喚她。
卓文惠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似乎在看尋常景。
「王妃不關心你的青歌姑姑去了哪里?」胡爾汗坐到椅子上,沉聲問。
卓文惠手里的針一挑,猛地刺入指腹中,鮮紅的血涌出來,滴落在紅衣上卻如雪溶水,眨眼銷聲匿跡。
「汗王是天神的兒子,應當堂堂正正,才不墜長空兒的美名。」卓文惠淡淡道。
她手里這件衣裳似乎快要做完,每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