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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命,流血流汗,誰都差不多。

而賣身,卻有小概率平步青雲,脫離苦海。

雖說只是暫時的,今日懷抱炙熱,明日床下寒涼,但為尋片刻依靠,大多數人仍趨之如騖。

命都難保,哪管什么禮義廉恥?誰也不比誰清白。

可季洲從未考慮過這回事。

在最艱難的時間里,他在暗巷,為食物跟人爭得頭破血流。

足足躺了兩周,才勉強緩過來。

即使到了那地步,他也從未產生,用還算不錯的這張臉,換取什么的念頭。

其一,是季洲與生俱來的,卻又不合時宜的傲氣在作怪。

他能屈能伸,平日偽裝得怯懦,還能安慰是為自保。

可若雌伏於陌生身下,被折騰得整夜不得安寧,連唯一松懈自我的時間,也被剝奪了……

光是想來,季洲就覺毛骨悚然。

再者,他對情欲一事,實在沒多大興趣。

整日面對面容丑陋、靈魂更丑陋的家伙,惡心得愈發清心寡欲。

即使破天荒,遇見模樣端正的,季洲也不過支著腦袋,津津樂道一番。

並不會試圖染指。

人生已到舉步維艱的地步,哪來什么興趣一晌貪歡。

何必呢?這個時代並不允許盡情享樂。

將衣服裹緊,大廳里,空調開得很足。

對整日立在烈陽下的季洲來說,突然被拽來,溫差過大。

根本抵抗不住冷氣直吹,沒多時,就覺喉嚨發癢。

咽了口唾沫,他想象自己病到蒼白的模樣,竟暗自樂了起來。

祈禱大老板乍見這幅病怏怏,嫌棄地將自己分去工廠打雜。

左側,是與自己一同守門的小少年。

果真少不經事,自打聽了毛骨悚然的八卦,嚇得牙關顫抖。

若非前方有人守著,必定會嚎啕大哭。

季洲嘆了口氣。

雖說交情淺,好歹面對面相處了那么長時間,終究有些不忍心。

他不動聲色,轉了好幾次酸疼脖子,也沒能想出安慰話語。

難道該告訴他

放心,你長得不夠好看,頂多去酒店打雜?

似乎太打擊人了些。

主管厲呵一聲,原本議論紛紛的大廳,被「啪」地一聲按下開關。

轉瞬間,寂靜如墓。

耳畔抽噎聲止住,季洲閉眼,找回平日偽裝的感覺。

再睜開,便成了柔弱神情,弓起背,整個人小幅度顫抖。

寂靜大廳間,腳步聲被無限放大,季洲豎起耳朵,深深鞠躬的同時,幾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兩個人?

裹在服帖西服內,季洲身高腿長,躬成了一個直角,拼命縮在角落。

仍無可避地,引人注目。

在心里數著拍子,每隔一段時間,就細微顫抖一回,栗色頭發隨之擺動。

一道灼熱視線落至後背,停頓幾秒,又輕飄飄離開。

松了口氣,季洲用力咬咬下唇。

這一咬,的確下了狠心,疼得他身子立馬一綳。

眸子間氤氳開霧氣,少年模樣的他眼角濕潤,面色蒼白,下唇卻捎著血染的紅。

加之感冒導致神色不振,一副惹人輕視的膽怯樣。

舔了舔含著血腥味的唇,季洲只聽主管諂媚地吹噓,一道陌生男音間或傳來,冰涼的。

深呼口氣,季洲祈禱待會兒一切順利。

原本在扮演柔弱,到了後來,卻被冷氣吹得果真瑟縮了。

季洲咬緊牙關,方聽如蒙大赦的一聲:「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