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起來,指縫中流出鮮血,觸目驚心。
華音看了她一會兒,道:「最近是不是又強行練功了?你練功傷了心肺,今日又動武……」
「鹿神醫說,肺部的筋脈已斷。便是今日不動武,也活不過三日。我好歹把這幾只老鼠滅了,得你這操勞的性子死也死不安生。」林思沁習慣性的諷刺她,「你武功不怎么樣,醫術眼力倒是不錯。此非心疾之過,乃我早年為求速成強創《辭心訣》,又在前期走錯了路,待秘籍成熟已傷了心肺。現在心法雖然被我改進,但這舊傷,我是沒辦法慢慢研究治療了。再有心疾拖累,鹿神醫也束手無策,所以……我這殘軀,實在等不及了……沒時間慢慢折磨你,只得先殺了你。」
說「折磨」二字時,眼神在她胸前腰下流連,目光恍如實質的劃過她還沾染著鮮血的凝脂一般的肌膚,最後露出甚為遺憾的微笑。
舒賢終究不願讓易娘看著兩個女兒死,一狠心,以手刀擊暈了她,背著她走了。
華音輕聲吟道:「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旁徨。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華音望著她吟唱,任由她長劍刺來。
長劍穿過心臟。
華音想,她這一生,最錯的就是年幼時未曾珍惜,以至於一生難以彌補。
渾身的力氣一點一點的流逝,五感漸漸從身上剝離。
華音仍痴痴與林思沁對視。
林思沁皺眉,捂著胸口,忍著痛,搖晃了一下,竟連劍柄都沒有握住,跪倒在地,猛地咳了一下。
剛才的廝殺,終究是消耗了她的最後一點生機。
華音伸手想要拉住她,但她卻搖了搖頭,疲憊而又凄涼的笑道:「今生你我……也就這樣了……只望……咳……望你我來生……再不相見罷……不見,不戀,不思,不……」
「不!」華音道,「上窮碧落下黃泉,寧可與你永世糾纏!」
林思沁聽了,忽然哈哈大笑,身子一歪,從懸崖上滑落了下去。
懸崖上下都回盪著她的笑聲。
華音完全沒了反應,看著這個與她糾纏幾十年的人,就這樣在眾人的驚恐聲中落下懸崖。
火紅的衣襟掃過華音的臉頰,如一片落葉飄下無憂山,最後一眼中帶血的容顏,嬌媚妖冶……
華音忽然感覺心好痛,撕裂一般的痛。
然後伴隨著這心痛,失去了意識。
……
華音睜開眼。
杯中的茶水已徹底冰冷。
但她的心,溫軟一片。
門外忽然傳來淳厚的男聲:
「魔教又如何?你姐姐人品端方,比那些正人君子可靠百倍!」
是舒賢的聲音。
「爹!才第一次見面,你就訓人!也不怕妹妹生分了!」
是舒千舟的聲音。
「自家人我才說實話。慕容那老匹夫最是迂腐,我想去看看兩個女兒都不讓,能盼著他給閨女教什么好?總之,雖然你是爹娘的親閨女,但華音也是你的姐姐,須得敬他敬愛她,不可因外人的風言風語與她生分!」
林思沁的聲音道:「我自是敬她愛她,更不許旁人誣蔑於她,可不是因為你這么說了我才這般!娘親,你怎會嫁給這樣一個傻大個兒,這樣沒有眼力見兒,是如何當上了副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