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了飛機,已經黃昏,殘陽如血,腳步踏上這片瘡痍的土地,姜幸原以為他心里全是恨,他從前恨這片土地讓她一去七年不歸,可真的到了,卻平靜的好似不起一絲波瀾,他知道,越是期待到了極致,越是要裝作無動於衷。
在病房門外的時候,他還在想,不能像以前那樣,不要撒嬌,不要沖她笑,不要對她百依百順,不要再奢求她施舍給他愛。
可真的到了看見她臉的那一刻。
這些「不要」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人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或許因為身體抱恙的緣故,側臉看起來不如以往凌厲,反而更加溫柔美好,時光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一絲痕跡,她仍然如以往致漂亮,哪怕不施粉黛。
姜幸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
他坐在病床邊的木凳子上,甚至不敢去看她重彈的手臂,心疼的無以復加。
他小心翼翼的去觸摸她的蒼白的臉頰,接觸的一剎那,放佛倦鳥歸巢,他這幾年踏在雲端上一樣的生活,虛幻縹緲,在她身邊,觸碰她,他才覺得他真的也活著。
遠方戰火紛飛的土地上,一個男人在沉默的哭泣著。
姜偕迷迷糊糊將醒未醒的時候,覺得自己聽到了姜幸的聲音。
比以前稍有改變,似乎更加成熟穩重,但仍然好聽,清泉一般。
她覺得自己是痛糊塗了。
這里怎么會有姜幸呢。
她睜開眼,怔怔的看著醫院里破舊的天花板,心慌的厲害。
被流彈擊中的那一剎那,她最先想到的那個人竟然是姜幸。
這讓她她感覺到恐懼,她那一刻竟然在想,如果她死了,姜幸會怎么樣,他會不會哭鼻子,他太愛哭了。
她那一刻明白自己的心意。
病房門外有人說話。
醫生在交代術後護理的問題。
有個男人回應。
姜偕在心里默默對自己說,姜偕,你完蛋了,竟然仍舊在幻聽。
吱呀吱呀,病房門被人從外推開,像是古老的城堡中,落魄的公主推開希望之門的聲音。
姜偕下意識的微微側眼去看。
醫院白熾燈刺目的光影下,一個清俊的年輕男人推門而出,熟悉的勾人桃花眼,眸子里水波盪漾,霧氣昭昭,似一汪多情春水,像一個修煉千年的貓妖。
是姜幸。
真的是姜幸。
姜偕因為太過驚訝微微張著嘴,模樣看著有幾分呆滯好笑。
「姐姐,我來接你回家。」他一如既往的沖她笑,帶著以往的討好與多情,更多了幾分俊俏。
好像與以往沒有一絲不同,他踏過著六七年的時光,如尋常一般同她撒嬌。
姜偕覺得這放佛這一場旖旎的夢,她剛開始瘋狂的想念他,他就出現在她面前。
上天未對她太好,他未對她太好。
姜幸走到她面前,微微彎腰,薄唇就貼到她的額頭上,這一吻,太過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