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之下,月湖幽深靜謐,疲憊的旅人和衣而眠,鼾聲陣陣。
輕柔的笛音飄過,一只小小的沙雲雀從天邊乘風而來,落在了擎起的手指上。
宋辭解開雀兒爪上的信簽借著月光細看,徐徐輕嘆道:「如同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樣,人要弄鬼也是攔不住的……」
「阿辭為何嘆氣?」
不知何時來到身後的花滿樓輕聲問道:「可是羅剎牌一事有變?」
「羅剎牌未變,變的是鮫人淚。」
宋辭將信簽遞給他,「你可知道朱停此人?」
花滿樓眉頭輕蹙,「妙手老板朱停?據我所知,他是和陸小鳳一起穿著開襠褲長大的朋友,也是魯班傳人。」
宋辭點了點頭,「我聽說他曾和人打賭,用一個行走的木頭人贏來了五十桌的燕翅席,外加五十壇陳年的好酒。」
花滿樓一目十行地看完信簽,「他為別人做了探海木人?」
宋辭揚眉問道:「你覺得一個懂得閉氣功的人如果躲在木人中,會像鐵鞋那樣從海底走過去嗎?」
花滿樓的眼睛慢慢睜大,「有人要去龍綃宮?」
宋辭取出墨筆回信,「還是一個你我都認識的人。」
「司空摘星?」
花滿樓痛心道:「鮫人淚如今還在司空摘星手上!」
「不是他。」
宋辭面無表情地說道:「是宮九。」
「宮九?」
花滿樓訝然,「我本以為你們至少也是朋友。」
「朋友又如何?」
宋辭輕笑,「當一個人執意要做某些事時,別說區區一個朋友,便是親娘老子也攔不住的。」
況且這次本就是他們父子倆合謀的計策。
她還以為這些年的毫無防備足以讓宮九認清彼此之間的差距,卻沒想到反而滋生了他的野心。
或許她本就不該小瞧一個僅在八歲幼齡就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孩子。
花滿樓接著問道:「只憑一個木人他就能去龍綃宮?」
「還要加上鮫人淚。」
宋辭將信簽重新綁在沙雲雀的腳邊,又給它啄了一粒汁水豐潤的葡萄補充體力,「在宮九父子眼中,我只是一個僥幸得到鮫人淚的平凡女子。可他們卻忘了,任何看似唾手可得的東西都不是無緣無故出現的。」
她朝著由遠及近的黑影笑道:「好比一個邋遢和尚,許多人覺得他每天只要打坐化緣就有吃有住。其實和尚也不是那么好當的,除非他不修行。」
漸漸走到跟前的來人從起伏的沙丘上露出了一顆光亮亮的腦袋,「阿彌陀佛,和尚不邋遢,和尚老實。」
依然是那身破舊粘膩的僧袍和草鞋,這次卻因為連日奔波沾滿了細密的沙子。
宋辭問他,「一個老實的和尚為什么會跟著我的雀鳥穿過鳥不拉屎的戈壁灘?」
老實和尚單手作禮,「和尚要化緣,少不得走的遠些。」
抬手放走雀鳥,宋辭笑問道:「不知大師要化何物?」
「以物換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