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仍冷冷的,實則養謙看得出來,陳伯並沒有再著急趕他走,這已是老頭子示好之意了。
這天,養謙又提了兩樣點心,一包梨膏前來,陳伯開門見是他,難得地把他請了入內。
養謙不敢過分放肆打量,只略掃了幾眼,見房舍古朴致,各色花草也都照顧的十分茂盛,並沒有主人不在的蕭然頹敗之感,他心中便更愛了,想妹妹若是在這地方,一定也會喜歡。
養謙便贊道:「老丈,這家里只你一個人嗎?」
陳伯道:「是呀。家主人早亡故,小主人……」一搖頭,去倒水煮茶。
養謙忙起身:「老丈別忙,不敢當。」
陳伯瞥他兩眼,道:「別跟我客套。」自己煮了水,又問:「你那小妹子如何沒有見了?」
養謙道:「我妹妹因……天生之疾,極少出門,那次是我怕她在府里悶壞了,特意帶著出來透氣的,不防就這般有緣分,才出來第一次就逛到這里來了。」
陳伯道:「我聽說,范府才來了個南邊的親戚,還說……那個丫頭是天生的……難道就是你們嗎?」
養謙垂下眼皮:「多半就是了。」
陳伯看出他的失落之色,便道:「其實別人的話,當不了真,我雖然跟那個丫頭見了才一面,卻也知道她絕不是那些閑人口中胡嚼的。」
養謙笑道:「多謝老丈。」
頃刻茶滾了,陳伯端了給養謙,養謙雙手接過,道謝後請啜了口,突然問道:「老丈,請恕我多嘴問一句……」
「何事?」
「這……這房子賣嗎?」
陳伯臉色微變:「你說什么?」
溫養謙陪笑:「我只是隨口一問,老丈莫要生氣,你知道我們才上京來,雖然住在范府,但畢竟人家門高府深,終究是寄人籬下,所以我最近在京內四處找房子,只是突然想到那天妹妹像是十分喜歡這個地方,所以……」
陳伯盯著他,眼神之中卻全然不信:「你是說真的?」
溫養謙笑道:「這難道還有什么假?」
陳伯道:「哼,我就覺著沒有這樣巧的事,說吧,是不是范垣讓你們來的?」
養謙大為意外:「范……您說首輔大人?」
「不是他還有誰?」陳伯突然焦躁起來,「他想要這房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自己要得不能夠,就叫你們來我跟前演戲了?他想的美!」
養謙還沒反應過來,陳伯已經又叫道:「不賣不賣!不要嗦,你回去告訴范垣,只要我有一口氣在,就來一萬個人也不賣,一萬年也不得賣呢!」
直到被推出大門吃了閉門羹,養謙還沒反應過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當養謙轉身要走的時候,突然發現在陳府旁邊的側門處,似乎有一道小小人影晃動,他還要細看,那人影卻又消失不見了。
***
范府,南書房。
范垣看著站在面前的女孩子,覺著自己的行為實在荒唐。
先前他去找琉璃,卻給養謙擋駕。後來冷靜下來細想:單單只靠幾張筆觸類似的塗鴉,怎能就這樣莽撞地判斷溫家阿純跟陳琉璃有關?甚至……隱隱覺著一個痴兒會是陳琉璃?
想必是他思人思的有些瘋魔了,所以才生出如此荒謬絕倫的想法。
方才在外頭,從東城領她出門的時候,范垣就注意到了,乃至東城離開,王光突然賊頭賊腦地冒出來,輕浮少年那種心思都無法按捺地出現在臉上了。
范垣突然想看看溫家阿純是什么反應,這少女究竟是不是如張莒所寫的「非痴非愚」,而是大智若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