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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床笏 八月薇妮 1248 字 2022-07-10

秦書生道:「能不能蟾宮折桂,一來看的是才學,但第二看的是什么,你們怎么忘了?」

大家面面相覷,秦書生道:「你們不想想看,溫大哥是誰家的親戚?」

溫養謙向來脾氣極好,聽到這里才明白這人的用意,便斂了詫異跟怒火道:「我的確是從南邊上京來,暫時住在姨母家里,這卻跟考試有什么關系,這是禮部跟吏部監考,卷子也都是密封批閱,難道我溫某人一介無名小卒,還能靠著什么親戚就手眼通天?」

秦書生道:「卷子最後還是要交給內閣的,內閣首輔大人,聽說是您的表兄,不知是也不是?」

這倒是無法否認的,溫養謙心中暗氣,道:「我跟各位相交,不過是意氣相投,又念在都是同科之誼,沒想到卻以這樣陰暗心思猜忌我。莫說我跟首輔大人交情泛泛,就算真的跟他有什么親戚交好,我也只靠自己的真才實學,絕不會做那些營營苟且的事,請秦兄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之腹!」

秦書生冷笑道:「正因為跟你同科,所以才自認倒霉,我們在座的哪里有你這樣的門第,如果讓你靠著首輔的關系把我們壓下來,我們卻向誰說去?」

養謙拍案而起:「一甲三人,二甲九人,三甲一二百不等,不知秦兄能中第幾?我溫養謙一個人,把你壓到哪里去?何況據我所知,自來沒有內閣干涉進士選拔的傳聞,不知道秦先生是從哪里聽來的這些無稽之談,你這樣公然胡說八道,煽動人心,是想怎么樣?你若有膽,敢不敢跟我去大理寺公堂對簿?把你如今的懷疑大大方方說出來,讓多官監督?」

秦書生見他句句銳利,不敢再正面對抗,只嘀咕道:「仗勢欺人罷了。」

養謙環顧在座:「我不知什么勢不勢,只知道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我相信朝廷科試公正嚴密,所以才想躋身其中,一試才學,跟天下英才們一較短長,不管是青雲直上還是名落孫山,都是我命而已!如果你覺著科考本就不公平,又何必屈尊降貴的來參與?不要陰陽怪氣的只是抱怨,俗話說『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這句話奉送給秦兄!」

養謙說罷,拂袖離席,又有幾個相好的學生,紛紛地過來勸說,挽留,又有人責備姓秦的。

這一桌人亂糟糟的,不妨門外有幾個人經過,其中一人聽著里頭說話,笑道:「這人就是范首輔的表親?倒像是個清明有主見的,很不落流俗。」

旁邊一人道:「這人的確不錯,我是見過的。」此人卻正是鄭宰思鄭侍郎。

先前那說話的,是個身量中等的中年人,清癯,三綹長髯,往門縫里一瞥道:「既然如此,小鄭你可替我留意。」

鄭侍郎低笑道:「閣老不怕他是首輔的親戚?」

這人答道:「你聽他方才話中的意思,顯然跟范垣的交情等閑。未必肯以親戚之故攀附於他。」

鄭宰思道:「說的是,既如此我留心就是了。」

兩人說罷,邁步去了。

是日黃昏,春雨霏霏,養謙扶醉而歸,進了門,先去給母親請安,因不見琉璃,便問起來。

溫姨媽只說琉璃早早睡了,叫他不必去探。

養謙答應,便想等明日酒醒了再去見妹子,又想這段日子一直忙於考試,並沒有好生照應妹子,便打定主意明日一早兒,帶琉璃出去玩耍。

這日早晨,養謙起身洗漱妥當,便往溫姨媽房中來,因是極早,只兩個婆子自廊下走過,養謙正要進門,便聽到里頭溫姨媽的聲音道:「給我記著,這件事不許透漏分毫,給我知道誰透給大爺知道,我就繞不得了。」

眾丫頭齊聲答應,突然貼身的李嬤嬤道:「太太,雖然我們不說,但保不准這府里其他的人不說,若是大爺從外頭聽了……」

溫姨媽道:「這府里大太太也已經命人噤聲了,她的手段你們自然不曉得,她是說一不二的,也難敢有人忤逆。所以我自叮囑這屋里的人,讓你們管好了嘴。」

養謙聽著覺著怪異,不知母親有什么要緊事瞞著自己,他本想進門,但因遽然聽了這個,倒是不好就闖進去,索性後退兩步,故意先聲問道:「嬤嬤,母親起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