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著。
誰知半夜,琉璃便咳嗽起來。
小桃睡夢中聽她咳的越來越厲害,終於忍不住爬起來,舉著燈到床前照了照,見琉璃臉色發紅,又探著她的頭有些熱,嚇得就要去叫溫姨媽。
琉璃生恐這樣一吵,未也把養謙給吵醒了,且又會驚嚇著溫姨媽,便只說因為白天有些勞累所致,叫小桃不許聲張。
小桃只得從命,自己又回去睡了。這邊琉璃在帳子里,翻來覆去,似睡非睡,眼前跟腦中心底出現的,竟一直都是她喪命那天晚上的情形,以及在范府書房里,范垣那狠絕的眼神。
他探手捏著她的脖子,嘴里說道:「殺了你……」
一次又一次,永無休止似的。
而琉璃在這可怕的夢魘里,也好像給他殺了一次又一次,不多時,冷汗涔涔,把貼身的衣裳都給濕透了。
次日早上起來,越發的頭暈目眩,眼冒金星,氣息奄奄的幾乎爬不起身,只有擔心溫姨媽看出來,便只咬牙忍著。
正在極艱難的時候,突然外間有宮里的內侍來到,竟是宣旨傳琉璃進宮去。
琉璃這會兒雖然只想倒頭睡去罷休,可一聽到是朱儆想見自己,就算是只剩下一口氣也要去見的,而且一想到兒子在等著自己,也不知從哪里來了一股力氣,忙叫人幫著換了衣裳,又仔細整理了妝容。
溫姨媽很不放心,百般叮囑,又說道:「不用著忙,你看你的臉都嚇白的這樣了,皇上跟你向來投緣,只陪著他說說話就是了,不是什么要緊的。」一路殷殷切切地送了出門。
琉璃乘車往宮中去,一路上昏昏欲睡,直到了宮門口才又清醒過來。
因入了冬,北風極為猛烈,琉璃才下車,一陣風吹過來,幾乎把她吹的站不住腳,幸而旁邊的內侍急忙攙扶住了。
琉璃禁不住咳了兩聲。
那內侍卻正是一貫跟隨朱儆的小太監趙添,瞧見她臉色不對,忙道:「溫姑娘是不是身子不適?你且別動,我叫人抬個肩輿過來。」
如果是在平時,琉璃也就推辭了,只是現在她著實有些體力不支,便默許了。
又一刻鍾功夫,兩名內侍抬了肩輿過來,請琉璃上轎,如此才往宮中而去。
琉璃縮身在肩輿之中,身子一陣陣的發涼,但一想到能見到朱儆了,心頭卻又浮出了一團暖意。
此時此刻那小孩子對她來說,就像是黑天雪地里的一抹暖光,而她一定要到朱儆的身邊去。
這樣半昏半醒里到了景泰殿,琉璃下轎上台階,才走到殿門口,就聽到里頭朱儆叫道:「怎么這樣慢,半天了還不見人?」
又有個人似乎回答了一句什么,琉璃也沒聽真切。
只聽到朱儆等急了,琉璃不由加快腳步,氣喘吁吁地走到門邊,要邁步進門檻的時候,那力氣卻仿佛耗盡了似的,始終抬不起腿來。
琉璃舉手扶著門扇,抬頭往里看去。
大殿里頭,正朱儆昂著頭望殿門口打量,一眼看見琉璃,便含笑快步走了過來:「溫家阿純!」
琉璃望著小孩子滿面喜色地往自己身邊奔來,雙眼立刻便給淚水模糊了,身不由己地靠這門立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
朱儆跑到她跟前兒:「你怎么這半天才來?朕都要等不及自己出宮找你去了。」
琉璃只顧打量他,更加想不起別的話來,聽他語聲朗朗,琉璃不由伸出手去,在朱儆的臉上輕輕撫過:「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