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謙剎那間出了一身冷汗,總算鎮定下來,轉頭看一眼鄭宰思,向著他點了點頭。
范垣也松開了扶著琉璃手臂的手,後退出去。
養謙深呼吸,定神出門,下台階,小心翼翼地送了琉璃進轎子里。
琉璃坐定的瞬間,抓住養謙的衣袖叫道:「哥哥。」
養謙回頭望著她蒙著蓋頭的樣子,臉上帶汗,眼中有淚,他俯身上前,隔著紅蓋頭將手撫過去,在琉璃的後頸上輕輕地一握,自己低頭過去,跟她額頭輕輕點了點。
雖然無言,心有靈犀罷了。
***
其實,這邊溫養謙雖然百般不肯把妹子交出去,那廂范垣卻也有自己的心思。
倘若養謙這會兒知道范垣在想什么,只怕果然就要立刻悔婚。
當看著養謙背著那從頭到腳都給遮掩的嚴嚴實實的新人出來的時候,范垣幾乎忍不住想沖過去,掀開蓋頭看看底下的是誰。
先前定下日期的時候,每天都盼著這一天的來到,但當這天真的來到,他卻又近鄉情更怯似的忐忑。
眼前的這一幕場景對范垣來說並不陌生。
當年陳琉璃從陳府嫁去端王府的時候,他也是親眼看著的。
陳翰林並無兄弟,也無子侄,最信任的不過是他跟幾個弟子,而他是最出類拔萃、也最受器重的那個。
當籌備琉璃婚事的時候,陳翰林特意同范垣提過背新娘子出門這一節。
那時候,范垣是答應了的。
但是越到日期的逼近,他突然發現,他高估了自己。
要他親自背著琉璃上轎,把她送給另外一個男人,他只要稍微想到,心就好像給凌遲了一樣。
所謂「臨陣脫逃」,那只怕是他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如今望著養謙背著琉璃出來,就好像又回到了那日,小章背著琉璃上轎。
他未曾在人群中露面,只是在街角遙遙地看著,望著那嬌裊的影子被送進了轎子里,就好像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時光就此給掐滅無存了。
范垣望著養謙把人送到轎子里,就像是當初小章把琉璃送進轎子,但幸好這一次,他不是旁觀者。
新人上馬,沿街返回范府。
接下來的所有禮節規矩,范垣盡數按照禮官指引行事,身邊的眾人如何觀禮,如何驚贊,什么眼神如何臉色,他都不知道。
眼睛所見,只有對面這個紅帕子遮著臉的「新人」而已。
***
直到一切塵埃落定,鼓樂喧嘩之聲被擋在了門扇之外。
連那本來侍候旁邊的喜娘也都給他揮退。
在外頭,還可以按捺應酬,進了屋里,他不想再浪一時一刻。
什么坐帳,交杯,結發,都可以暫時省略。
喜娘懵懂出門,不忘把門扇帶上。
撥步床邊,范垣凝視著近在咫尺的新人。他想叫一聲「琉璃」,竟也不敢輕易出口。
他伸出手想要將那帕子掀起,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來,忙又縮回手。
紅蓋頭底下,琉璃臉紅如火,不知是給紅帕子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