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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食記(H) 沐青 1072 字 2021-02-26

是以當流月停下動作的時候,他是難受的,更是慶幸的。

「跟我講講越國夫人吧,皇上。」

她的眸子在閃動的燭光里亮晶晶的,他甚至懷疑自己看錯了,否則怎么會從她的神情中讀出一絲敬佩?

「呵,又想自取其辱?」

他唇邊帶著輕蔑的笑,但因著之前的事,這蔑視在流月看來已經絲毫沒有威脅,就連容冕自己也發覺了自己的底氣不足。

簾外的窗戶不知什么時候開了一個縫,漫天細雨下,一只紅爪紅嘴的雪白鳥兒站在窗邊,它的小腦袋微微垂下,眼睛閉成兩條細線,儼然已經睡著了。

容冕回想起鄭疏影,便憶起他們初遇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個春日的雨夜。

「她是朕生命里最美好的一部分。」

建和二十七年,彼時的容冕還未被立為太子,因先皇愛重,而被封為福王,賜宅京中。十四歲的少年,著清雅的白衣,騎高頭大馬,跟著哥哥們,跟著師父,或馳騁在皇家圍場,或苦讀於太廟,沒有相互傾軋,也沒有勾心斗角。

那一年春,他在逃荒的流民中撿回一個面黃肌瘦的小子。帶回府里讓下人們幫著喂了幾天湯葯,竟生龍活虎起來。

少年人總容易玩到一起去,因此很快,這個陪他上樹掏鳥窩,下河抓魚蝦的小子就成了他的貼身侍讀,他要看見他,不止是在回府後,就連和兄長們一起聽課時,他也要時時與他一起,才叫舒心。

日子就這么無憂無慮地過著,直到有一日,侍童病了,他急得趕緊差人去和太傅告假,策馬去城中最大的葯店親自買了一堆葯,又風風火火地回府。直到在那人房門前站定,他才發現自己連他生的什么病都不知道。

白衣少年推門欲闖,卻被倔強的書童死死抵住,連說不能相見,怕病氣傳染給主子。心下越發擔憂,他假裝離去,又從側窗翻入,進得屋中,哪里還有小書童的影子?唯一個清瘦驚慌的女子站在當中。

他的書童,竟是個女娃?

那女娃赤著下身,兩條白生生的細腿上沾著點點血跡,一旁的地上還掉著一塊來不及藏好的白布,上面赫然一片嫣紅。

「王爺!」

容冕尚在震驚中,那人已是滿面淚水,顫抖著跪下,哀哭道:

「奴才該死,欺瞞了您這么久,愧對您的寵愛!如今報應來了,奴才已經患了怪病,腹痛流血,污濁不堪。奴才就要不久於人世,求王爺、求王爺出去吧,不敢再污了您的耳目……」

心內的喜悅像是春日里破土而出的嫩芽,迅速長成參天的大樹。容冕沖上前去,把跪在地上的鄭疏影抱起,塞進被子里,又叫來下人好生看顧。鄭疏影小小年紀就成了流民,沒有娘親,直到前來照料的老嬤嬤告訴,她才知道自己鬧了一個多大的笑話。

後來的故事,是容冕至今為止的人生里最鮮活明亮的一段,他愛她,她也愛他,她可以像個真正的小子一樣,和他一起騎馬、玩鬧嬉戲,也可以和這世間任何一個嬌娘子那樣,在他的身下婉轉承歡,給每一個黑夜染上最濃艷的春色。

再後來,容冕被立為了太子,那是他第一次感覺到,疼愛了他十多年的兄長竟然那般心狠,而後宮里,父皇那些笑顏如花的女人們,心腸個個硬如磐石。

「疏影,我不喜歡當這儲君,我們走吧。」他說。

那人點點頭,軟軟的小手牽住他的,所有人都笑他此舉愚鈍,只有她堅定追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