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煩意亂。
回到東廂房的只有她一人,柳傾和並未跟著她回來。房間中還有柳傾和剛剛洗過後的浴桶,濺出來的水花。地上是絞開口子的里衣,和已經被血侵染的外衫。
賀蘭葉也懶得拾,重新打了桶冰涼的井水沖洗,靠著冰冷的刺激平復著心情。
不過夏末,這井水沖上了身,卻像是在寒冬中掉進湖中似的,幾乎要把人凍僵了。賀蘭葉並不耐寒,她渾身起了哆嗦,裹在厚厚的被子中,才慢慢回暖。
佑胥十七年……
賀蘭葉閉上了眼睛。
夢一般都是光怪陸離的,賀蘭葉做夢大多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內容,而關於過去,關於父兄的事情,賀蘭葉一直壓抑著,很少會夢到。
而今夜許是那封信的緣故,她夢見了久遠的過去。
在哥哥走那一趟鏢之前,他雄心壯志,拍著她的頭說,他查到了父親當年出事的一些原因了,這一趟回來,他就著手去處理,讓父親的英靈安息。
那時候才不過十二的賀蘭葉,還是個梳著雙髻墜著明月,穿著襦裙的小姑娘。她還記得當時她對著哥哥甜甜笑著,說等哥哥回家。
誰知道這一等,就等來了噩耗。
賀蘭葉緩緩睜開了眼,夢中心疼悲哀的情緒,彌漫到她身體,就連醒過來了,心臟都有種鈍痛感。
吹了燈的房間一片漆黑,廂房外的蟲草蟬鳴就像是被隔在另外一個空間,遙遙遠遠,聽不真切。
明明才沖洗了,她的額頭已經浮起了一層薄薄的汗意。
她眼前什么也看不見,一片漆黑,卻更像是驚醒的暈眩。
心跳聲音慢慢送入她耳中,賀蘭葉靜靜躺了片刻,外頭的各種聲音也送了進來。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一心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賀蘭葉忽地發現,房間中,好似多了一道呼吸聲。
近近兒的。
賀蘭葉呼吸一滯,神緊綳的同時,她像是嗅到了什么,身體又慢慢松懈了下來,沙質的聲壓得很低,輕聲喚著:「回來了?」
「嗯。」
柳傾和就坐在床邊綉凳,也不出聲,若不是賀蘭葉發現,他指不定還打算藏到何時。
他起身坐到床邊,夜視能力不錯的他,清晰能看見黑暗中放松下來的賀蘭葉臉上的疲憊。
她好似很不舒服。從到了那份信之後。
柳傾和垂下眼,伸手輕輕攥著賀蘭葉的手,放在自己唇邊親了親。
「本來想不回來,但是又想你。怕你一個人多心。」
他說著話,親著賀蘭葉的手指。
到底是放心不下,連出去追蹤都靜不下心來。明明只是一句話,她該是不會多想的,偏偏他始終覺著,他家小夫君,好像在不開心。
趕回來後,柳傾和不由慶幸,還好他回來了。賀蘭葉當真情緒低落,睡夢中眉頭緊鎖,咬緊牙關,一點也不得松快。她很難過。
偏偏睡夢中的賀蘭葉就像是被一個氣泡包圍在其中,拒絕一切外來的入侵,他甚至連伸手想要去安撫她,都做不到。怕她驚醒,更為難受。
還好,她醒了。
賀蘭葉冰涼的指尖在柳傾和的輕吻下慢慢回了體溫,她怔怔看著他被黑夜勾勒的輪廓,空落落的心好像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