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如果我沒被關在這里的話,我應該是讀高三了。」
「高三……你父母為什么把你關進來?」
「我……我心理有病……」
「呵,你也是同性戀?」
「對。」
「你怕什么?這不是你的錯,這是你天生的愛人方式,為什么要退縮,為什么要自責?」
「我……」
「就因為沒能達成他們的願望?沒能按他們的倫理觀所設計的道路生活?」
「我爸媽說這是變態,是惡心的心理疾病,在他們眼里,我或許就和爛泥狗屎一樣,都是臟東西。」
「……這是愛,是很多人想有都沒有的東西,怎么會臟……」
何許人沒有想到這個高大的青年會突然泣不成聲,從他的身上,自己能找到只有同類才能產生的同病相憐感。
第18章血色蔓延
正如8號所說,這個房間里的人隔三差五總是會被帶出去,然後滿身傷痕或者是神志不清地扔回來。
每個被帶回來的人都像是被肆意踐踏的破舊玩具,被堆積在這個連空氣都難以流通的幽閉室里,只能感覺到生命的鮮活氣與日俱減。
何許人得幸於骨折,不必遭受三日一次的拳腳拷問,只不過換成了十五天一次卻更為折磨的電擊「治療」。
每經歷一次電擊,何許人都能感覺到大腦里的那根名為理智的弦下一刻就要綳開。
又是一次電擊「治療」,何許人已經放棄了計算自己在這里待的日子,因為每個清醒的白晝對他而言都漫長得幾乎可以聽見日光西沉的聲音。
8號倒是對這些非人的虐待習以為常,每日都還有閑情拉著何許人聊天。
「我和他是大學同學……後來他畢業了直接工作,我考研讀博……」何許人留意到,8號每每提到這個「他」,滿臉頹敗之色都會漾起溫柔的笑。
男人瘦削的身體里似乎蘊藏著無窮的涵養和有趣的故事,何許人神智猶存的時候從8號那聽了無數關於「他」的回憶。
和「他」共游名山大川,和「他」並肩發表獲獎感言,和「他」深夜影院約會……
何許人還是頭一次知道,原來同性戀和異性戀的愛情並無不同,一樣的浪漫,一樣的充滿對未來的希望。
何許人再一次回到幽閉室時,從左腿的石膏縫里掏出了一片透明碎玻璃。這片玻璃帶著原酒瓶的弧度,在陽光的照射下能發散出融融的暖光。
有陽光的日子,何許人就靠著這片玻璃和8號的故事虛度光陰。
某天下午,8號照常拖了進來。鼻青臉腫,步履蹣跚,只是淺色的校服褲子上沾染了大塊的褐紅色血跡,男人眼中明亮的生氣也變得幽深晦暗。
「你怎么了?今天怎么流了這么多血?傷到哪了!」何許人慌張地拖著骨頭未完全愈合的腿扶起癱在地上的男人。
「我沒事。」8號的頭輕輕枕在何許人的大腿上,聲音中帶著嘶吼過的沙啞。
「那你今天還是好好休息吧。」何許人並不能從8號麻木的臉上看出什么異常。
「01702200059。」男人的嘴里突然蹦出一串數字。
「什么?」何許人沒太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