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氣之下才走的。」
傅四老爺說完大房那邊的變故,警告傅雲啟,「以後當著桐哥的面,不要提起家里的事,曉不曉得?」
正伸長脖子聽八卦的傅雲啟連忙起玩笑之色,點頭答應。
傅雲英聽到這里,倒是挺佩服傅媛的。
奔者為妾,人皆賤之。這可不是口頭上說說而已,按照律法,良家女子私奔,夫家或娘家告到官府,官府追捕女子,按律可以直接將其發賣。
蘇桐若果然和傅媛私奔,官府有權把傅媛抓回去發賣為奴。蘇桐也可能被傅三老爺扣一個拐騙良家女子的罪名。傅媛愛慕蘇桐,蘇桐卻不願為她冒這個險。
傅媛勇氣可嘉,但她受父母養育長大,離開傅家不可能養活自己,事前也未得到蘇桐的回應,而且已經定親了,如此不管不顧,不只傅家人不理解她的做法,蘇桐大概也怪她連累自己。
她蠢,沖動,不顧後果,自討苦吃……可如果傅三老爺當初給了她選擇的機會,沒有逼迫她嫁人的話,她未必會鋌而走險。
…………
張榜依照科舉考試的慣例,考生名次從後往前分批公布。
蘇桐今天不來,借口是要去書肆抄書,真正的原因應該是想避開其他人。傅媛的事情壓下來了,但武昌府和黃州縣離得並不是很遠,難保別人沒聽到風聲。
比如和他有隙的周大郎很可能已經知道他脫離傅家,正盤算著趁他落單時給他一個教訓。
周圍鬧哄哄的,傅雲英斂心思,低頭看著茶碗里的茶梗,默默背誦今天早上剛讀的一篇游記。
書院門口,陳葵揣著紅紙走了出來,身後跟著幾個年輕生員。
嘩啦一陣雞飛狗跳,考生們全部涌了過去。
早上寒冷,有人趁機在照壁前支起攤子賣烤玉蘆,熟透的玉蘆散發出一陣陣勾人的甜香。能供養家中子弟入書院進學的人家大多家境不錯,等久了正好腹中飢餓,掏幾個錢買一只玉蘆抱著啃,其他人見狀,也紛紛掏錢出來。
開始張貼紅榜,越來越多的人往照壁前擠,賣烤玉蘆的大聲吆喝。
旁人嫌他的叫賣聲蓋住里頭的人念紅榜的聲音,站在攤前和他理論。不知怎么一言不合扭打起來,打翻攤子,滾燙的木炭滾得到處都是,燒開的沸水四濺,周圍的人尖聲驚叫,慌忙後退。
傅四老爺是個熱心腸,見鬧得不像樣,給王叔使了個眼色。
王叔會意,走過去調解。
書院那邊的生員也被驚動了,上前問詢情況。
賣玉蘆的男人滾在地上撒潑,非要掀翻攤子的人賠償。
掀攤子的人見事不妙,卻早就混入人群不見了。
正不可開解,卻聽人群里傳出一聲清喝,一個虎頭虎腦的少年抓著一個咬牙切齒的中年男子的肩膀擠出人群,「呶,就是他!」
傅雲啟一手搭在額前看熱鬧,推推傅雲英的胳膊,「你看,那個人!」
傅雲英抬起頭,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那個打抱不平的少年赫然是考試當天被生員攔下的長沙府考生,濃眉大眼,一臉凶悍相。
今天他也是一身體面衣裳,穿的卻是草鞋,對著生員嘰里呱啦,不過沒吐唾沫。
…………
書院的仆人很快將一地狼藉灑掃干凈。
玉蘆攤子的動靜沒有影響到考生們,他們望著照壁上粘的紅紙,焦急尋找自己的名字。
找到的當即面露笑容,高聲歡呼。
沒找到的神色頹唐,還得強忍著不露出失望之色,以被旁人嘲笑。
眼看第七十名到四十一名都公布了,伙計卻沒找到傅雲啟或者傅雲這兩個名字,心中忐忑,不停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