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叫聲沖著他們的方向追過來了,山上沒法騎馬,一般黑衣人朝他們圍攏過來,另一半騎著馬從大道上山,預備來一個前後夾擊。
傅雲英一邊疾走,一邊飛快盤算。
不遠處好像有一座深潭,如果躲進水里,應該能躲過獵犬的追蹤……
她全神貫注,冷不防被人甩開,腳步一頓,穩住身形。
「雲哥,你往那邊走。」楊平衷推開她,捂著肚子,氣若游絲,「我們分開走,不然都走不了。」
這時候他沒心思開玩笑了,說話的語氣帶了一絲悲涼的感覺,和平時傻里傻氣、大把撒錢的楊大少爺判若兩人。
傅雲英皺了皺眉,不由分說,上前一把拉住他,架著他往前走,「傷口疼?」
楊平衷掙扎了兩下,奈何力氣沒她大,苦笑一聲,說:「那些人白天的時候喂我喝了水,我的腳好像沒法動了。」
他示意傅雲英看他的手,十指僵直,「水里肯定加了什么麻痹手腳的葯……我跑不了,你把我藏起來,你熟悉這里的路,先去書院找人來救我……」
「你剛才說了,那些人是來殺你的,他們不會給你逃走的機會。」傅雲英抓住楊平衷的胳膊,防止他摔下去,咬牙拖著他走,「你想死嗎?」
楊平衷紅腫的雙眼里擠出兩行清淚,「他們和我的護衛一樣厲害,我跑不了的,雲哥,你這么聰明,別傻了,放下我……」
傅雲英恍若未聞,停下腳步。
啪的一聲,一巴掌甩在楊平衷臉上。
楊平衷猝不及防,被打得一個趔趄,後退幾步坐倒在地上,抬起頭,怔怔地盯著她看。
身後追兵將至,狗吠聲和吆喝聲此起彼伏。
黑衣人越來越近了。
傅雲英背對著黑黝黝的密林,俯視著失魂落魄的楊平衷,一字字道:「閉嘴,別磨磨唧唧讓我分心。」
淡淡的星光灑在她白凈的臉龐上,一路跑過來,臉頰上刮出許多道血口子,血珠凝結,紅得耀目。
死說起來簡單,但真的死了,就什么都沒了。
活著多么好啊!即使上輩子的親人都不在人世了,即使要背負那么多痛苦的回憶,傅雲英仍然想活著,而且要活得好好的。
她彎腰拉起楊平衷,他全身發軟,已經沒法動了。
「跟緊我。」
傅雲英扯下夾袍,擰成一團麻花狀,綁在楊平衷身上,另一□□在自己腰間。
楊平衷這回不耍賤了,也不開玩笑了,雙唇緊抿,盯著她看了片刻,低低地應一聲,整個人靠在她身上,依靠她的力量往前蹣跚而行。
身後,黑衣人的獵犬破開草叢,如利箭一樣,緊緊尾隨著他們。
四面八方都是喊聲,敵人仿佛無處不在,火光像郊野鬼火,散落在各個角落,陰森冰冷。
傅雲英沒時間害怕,冷靜辨認方向。
聽到潺潺的水聲,她暗暗松口氣。扶著楊平衷走到斷崖處,道:「低下頭,抱住腦袋,我們滾下去。」
楊平衷手腳發軟,愣了一下,連忙照做。
兩人蜷縮身體,護住頭臉,往地上一躺,翻個身。
風聲呼啦啦拂過耳際,一陣天旋地轉,他們順著陡坡翻滾而下,身下枯枝落葉嘎吱響。
斷崖並不高,底下是一段緩坡,傅雲英在一處枯萎的茅草叢前停了下來,起身揉揉手臂,找到躺在高處的楊平衷,他葯性發作,已經完全不能動了。
他生得魁梧,還好傅雲英力氣大,才能拖得動他。
崖下波光粼粼,竹木掩映中,嵌著一座碧綠幽泉。泉水西面連著一條溪澗,溪水會流經江城書院的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