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追上霍明錦,「二爺,傅雲章是湖廣人,和沈黨走得近,也和崔南軒有過來往,從他平時的言行來看,他看不慣錦衣衛……」說到這里聲音一低,然後拔高,「您幫他,他未必領情,他不是我們的人。」
霍明錦蹬鞍上馬,袍袖上沾的松針落了下來,「照辦就是。」
他語氣平淡,但不容置疑。
趙弼今天已經大膽了一回,不敢再勸,默默退開。
……
長春觀。
張道長又多了幾個徒孫。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扎網巾,穿道袍、麻鞋,踩在梅花樁上練劍,笨手笨腳的,時不時從木樁上跌下來。其他師兄弟圍上去笑話他,他忽然哇的一聲哭起來,一邊抹眼淚一邊往外跑,要去找大師兄告狀。
傅雲英坐在長廊里觀望許久,覺得自己還是不適合練劍。
這種真功夫少說也要練個四五年才能學點皮毛,她除了力氣大一點,完全沒有學武的天賦。
她問身後的喬嘉:「你練了多少年?」
喬嘉回答道:「從五歲開始,一直到現在。」
傅雲英想起那夜在銅山霍明錦砍下去的那一刀,招式不漂亮,但氣勢萬鈞。
她認識的人中只有他會武功,侯府的少爺都是從小練武的,只有他的哥哥例外,他哥哥身體不好,所以他父親對他這個小兒子就更為嚴格。他每天最少練一個時辰的劍法,日復一日,風雨不輟。
有一次她忍不住好奇,問他平時喜歡做什么。他想了半天,最後說習武。
她那時挺同情他的,習武多累啊,怎么能當愛好呢?
「我教你打捶丸吧,我的哥哥們都喜歡這個。」
他笑了一下,輕輕拍一拍她的丫髻,「好。」
果真找丫頭討來球杖,煞有介事讓她給自己當捶丸老師。
後來她才知道他的捶丸打得很好,哥哥們都比不過他。每次和他分在一組,她總能贏很多頭。
正怔怔出神,一個小道童端著托盤從屋里走了過來,「雲哥,你可以進去了。」
傅雲英站起身,走進里屋。
仆從搬走屏風,側間的扇都取下了,張道長站在窗前的面盆架前洗手,蓮殼手里抓了幾包不知道是什么的葯,准備去灶間熬煮。
床榻上,傅雲章雙目緊閉,面色蒼白,剛才張道長在給他施針。
他出了一身汗。
傅雲英走到床邊,絞干帕子給他擦身。
張道長踱過來,朝她一攤手,掌心朝上,擺出一個討錢的姿勢:「診金拿來。」
傅雲英道:「這次走得急,忘了帶。」
傅雲章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到後來站都站不起來了,她這是直接從江城書院趕過來的。
張道長嬉皮笑臉,「沒錢啊?那好辦,我剛剛煉了一爐丹葯,是強身健體的,你拿幾顆去,我這丹葯一顆價值千金,楚王找我我都舍不得給,白給你幾顆,怎么樣,我對你好吧?」
傅雲英白他一眼,張道長這是想拿她試葯?
「不要就算了。」張道長的丹葯送不出去,失望地撇撇嘴,見她神色擔憂,笑了笑,「你哥哥沒事,我的丹葯是真的,我這一手妙手回春的本事也是真的,不信你問問楊平衷!」
聽了最後一句,跪坐在床榻前的傅雲英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