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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還是堅持等她睡醒。
傅雲英雙眉微微簇起,視線落到他鬢邊那幾根顯眼的銀絲上。
他前半生坎坷波折,如今三十歲了,雖然大權在握,但一直沒有娶妻,形單影只。
她想起上輩子小的時候,春暖花開,柳絲兒又輕又軟,他站在秋千架底下,微笑著幫她推秋千的樣子。
哥哥們愛嚇唬她,推秋千時故意用力,秋千盪得高高的,差點要翻過來。她抱著秋千繩,嚇得直叫喚,哥哥們笑她膽子小,之後她再也不肯和哥哥們一起盪秋千了。霍明錦卻很體貼,知道她害怕,輕輕推秋千繩,力度剛剛好,既不會嚇著她,又能讓她晃晃悠悠玩得高興。
後來看霍明錦累了,她投桃報李,也要他坐上秋千,她推他,咬牙推了好幾下,推不動,最後只好道:「明錦哥哥,你累不累?我請你吃好吃的吧。」
霍明錦悶笑幾聲,由著她拽他的胳膊拉他起來。
當然還是拉不動,他自己站了起來。
那天他們吃了很多好吃的點心果子,鮮乳酪拌初春新熟的櫻桃,鮮甜肥濃,唇齒留香。
大抵那段記憶太美好了,歲月靜好,親人們都在,她無憂無慮,用不著為嫁人的事煩心,相夫教子和她離得還很遠。這么多年過去,在霍明錦身邊,她依舊莫名有種安心的感覺,覺得他不會害自己。
也許那只是錯覺。
她不可能時時刻刻綳成一張拉滿的弓,也有倦怠疲憊的時候。
傅雲英出了會兒神,取出張氏一案的卷宗,低頭看了起來。回到京城以後,她還有事要做。
不知不覺半個時辰過去,她把所有供詞來回仔細檢查幾遍,抬眼間,察覺到一道直勾勾的視線。
霍明錦醒了,長腿舒展,往後仰靠著,大馬金刀,盯著她看。
傅雲英合上卷宗,直直對上他的眼神。
「霍大人,您是不是有龍陽之好?」
她這么直接,霍明錦噎了一下,臉上的沉著鎮定瞬間崩潰了。
還是這么坦率,也不怕他惱羞成怒,當場要了她。周圍都是他的人,如果他執意要,她沒辦法抵抗。
他咳嗽了幾聲,揉揉眉心,苦笑了一下。
早該猜到的,以她的性子,如果起了疑心,那就一定要問個清楚明白。
她不會接受的,他不該這么早暴露心思……但是很多事不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不過他得忍耐,因為他知道她經歷過什么。
兩人都不說話。
就這么大眼對小眼看了一會兒,霍明錦嘴角輕輕一抿,無聲一笑。
早晚也是要告訴她的。
「我沒有龍陽之好……」
他輕聲說,眼睛看著她,忽然皺了皺眉,伸手按住她藏在袖子里的手,動作快如閃電。
傅雲英措手不及,臉色微變。
霍明錦攥著她的手腕,把她蜷著的掌心翻過來,一根一根掰開修長的手指,抽走她手里緊握的一把小袖劍。
劍柄握在掌心里,劍刃藏在里衣袖中,柔嫩的手心和手腕壓出一道明顯的痕跡。
「為什么帶在身上?你怕我強迫你?」
他愣了片刻,臉色陡然沉下來,呼吸變得粗重。
被他抓了個現行,傅雲英慌亂了一瞬,很快鎮定下來,垂下眼簾,道:「不是針對您,我在良鄉得罪了人,之後一直藏了袖劍在身上,以防萬一……只是自保的手段罷了。」
見霍明錦陰沉著臉不語,她聲音低下去,輕聲說:「您是我四叔的救命恩人,我沒有那樣想過您。」
這把小袖劍從進東宮任侍讀的那天起她就一直帶在身上,不是用來防備霍明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