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有太監過來找他,朝他一揖,道:「唐尚書找您,讓您立刻過去,都等著您呢!」
不停催促。
喬嘉拱手道:「小的守在這兒,寸步不離,大人無須擔心。」
傅雲章搖搖頭,得罪頂頭上司事小,現在狀況不明,不知道暗中下手的人是誰,他得守著英姐。
她過來找他了,他哪能丟下她。
一刻也不行。
李昌出去請太醫,半個時辰後才折返回來,嘴里罵罵咧咧,道:「今晚當值的太醫剛好被請走了。」
這就更不對勁了。
喬嘉道:「看來得送公子出宮。」
李昌在一旁發愁,「可皇上不讓他走啊!」
不一會兒,大理寺的人尋了過來,鬧著要傅雲英接著出去聯詩。
李昌把人趕走了。
傅雲英昏睡不醒,不停出汗,額頭密密麻麻一層汗珠,體溫倒是還正常,也沒有嚷難受,只是眉尖緊蹙。
又或許她其實是難受的,只是她不表達而已。
她一向安靜,把自己當成大人看,從不訴委屈。
痛了,委屈了,不舒服了,從不和人說,自己默默承受。
就這樣一點一點長大。
為什么會這樣呢?
韓氏和傅四老爺很疼愛她,她不該這樣的。
只有一次次被人忽視、被人傷透了心,才會這樣吧?
就像他,在知道母親不會心軟後,灰心失望,不再奢望母親能理解他。
那時的他只想喘口氣,讓他歇一歇,睡個懶覺。
但是哪怕到了過年,母親也不會容許他松懈。
他後來就不喊累了。
傅雲章低頭,手指輕撫傅雲英的眉心。
舍不得讓她皺一下眉頭。
甘州那幾年,她到底經歷了什么?
傅四老爺依稀提過,母女倆相依為命,朝不保夕,沒吃過幾頓飽飯。
要是早點認識她就好了,這么好的妹妹,定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
喬嘉看一眼傅雲章,將他臉上的神情盡眼底,眼神閃爍了兩下。
還好是遠房堂兄,都姓傅,不然二爺會撕人的。
正為難,外面遙遙傳來司禮監太監尖聲開道斥退閑雜人等的聲音,聖駕到了。
幾人對望一眼,皇上怎么來得這么快?
腳步聲匆匆,朱和昶已經換了衣著,頭戴翼善冠,穿金線織綉盤龍紋盤領窄袖常服,交領中衣,束玉帶,青年君王,漸漸有了幾分威嚴氣勢,大踏步進了宴息處,焦急問:「雲哥病了?」
傅雲章要起來行禮,朱和昶走近,按住他,看到他懷里雙頰淺暈、虛弱無力的傅雲英,愣住了。
他臉色古怪,盯著傅雲英發怔。
傅雲章仍然照著規矩行禮,似有意,又似無意,擋住朱和昶的視線。
「皇上,他只是吃醉了。」
朱和昶回過神,喔了一聲,看著傅雲英線條柔和的半邊側臉,道:「還想找他說話的,既然醉了,讓他早些休息罷。明天再和他細說。」
他示意身邊太監、宮女送傅雲英去側殿,常有大臣在那里留宿。
傅雲章給跟在朱和昶身側的吉祥使了個眼色。
吉祥會意,上前半步,小聲提醒朱和昶:「萬歲爺,今夜宮中大喜,留宿傅大人,怕是不妥。」
朱和昶皺了皺眉。
雲哥都醉成這樣了,一屋子人說話,他都沒醒。
要是在王府,他肯定想也不想就留下雲哥,讓雲哥在自己院子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