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是她,即使不想殺他,也不該是這樣的態度。
如此冷漠。
以前他曾經想過,如果她還沒有死,又回來找他,報復他,甚至要殺死他,他會坦然接受。
她對他實在是很好,這世上,除了血緣相關的母親以外,只有她曾一心一意對他。
是他對不起她,讓她失望了。
如果她回來報復他,他甚至會有點高興,放任她來報復自己。
因為起碼她還活著。
可她沒有回來。
而傅雲,不恨他,不仇視他,從頭到尾,只是把他當成陌生人。
姚文達問過崔南軒後不後悔。
其實他不知道,因為既然已經做出選擇了,就沒必要再一次次回頭,他天性如此。
他等著她來報復,他位極人臣了,可以縱容她做任何她想做的事。
她偏偏不來。
曾以為,她的痛恨才是她給予他的報復。
現在才懂得,她的無視、冷漠、決絕,方是這世間最厲害的武器。
就像用冰刀子割人,剜心挖肉,起初不覺得什么,慢慢才感覺到那種痛徹心扉的鈍痛和絕望。
心口一片荒涼,不管用什么都堵不上。
她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先帝死了,沈介溪也死了,她和霍明錦一樣,都明白真正的仇人是誰。
霍明錦剛回來的時候,對他說過,他欠她的,早晚都要還。
崔南軒願意還。
然而她根本不稀罕。
……
回到京師,傅雲英直奔傅宅,府中懂醫理的幕僚過來幫傅雲章看傷,給他換了葯。
杜嘉貞他們走馬上任去了,袁三去了良鄉,傅雲啟和陳葵去了廣東。傅家又安靜下來,宅子里靜悄悄的,紫藤花將要落盡,地上鋪了一地零落花瓣。
她回房,默寫出記下的通倭名單。
兩個時辰後,阮君澤過來稟報,說那些埋伏在山道邊的人是流竄在京師附近的一伙響馬。
「北方響馬劫道是常有的事,不過這批響馬賊找上你,必然是受人指使的。活捉了幾個人,他們一口咬定買他們的人是大官。」
阮君澤道。
傅雲英放下筆,「他們能不能認出指使的人是誰?」
阮君澤搖了搖頭,道:「做這種事的肯定不會自己出馬,大多是讓奴仆去代辦,對方出八千兩銀子,現銀。」
「八千兩?」
傅雲英眉頭微蹙。
端午節就要到了,朱和昶賞賜群臣和皇親國戚,孔國丈大壽,朱和昶命內官開私庫,賞孔家八千兩銀子辦壽宴。
她得罪過孔家,這八千兩銀子的數目又剛好對得上,未太巧了。
孔家一家人沒有多少城府,完全就是仗著孔皇後作威作福,長樂侯打人的時候很坦盪:「我妹妹是皇後,就是把你打死了,你能怎么著?」
所以說,孔家做出這樣的事,一點都不奇怪。
當年司禮監勢大的時候,敢公然在內廷打死大臣,強搶大臣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