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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氣吞聲,自己去灶房倒水洗漱。
雖然窮了半輩子,他卻沒自己動手做過家事。以前老婆子在的時候,什么事都是老婆子干,老婆子疼他,說他是讀書人,怕他傷了手,不讓他干活。後來老婆子走了,就是老仆伺候他。
他打了盆冷水,忍著刺骨的冷洗完臉,坐到桌旁,等著吃早飯。
敢餓著他,今天就把老仆給趕走!
催了好幾次,老仆才懶洋洋應一聲,「哐當」一下,把一碗剩飯往他面前一砸。
「喏,吃這個。」
姚文達拿起筷子戳了戳,一碗又干又硬的剩飯粒,一點菜都沒有,這怎么吃得下去!
他還沒抱怨,老仆哼了一聲,「官人,如今家里沒米沒菜了,這還是特意給您省著的,您將就著吃吧!」
姚文達怒道:「前天才發了俸祿,全都給你著了,怎么就沒錢買米了?」
老仆倚在門前,拿耳挖簪子挖耳朵,「有錢買,沒人願意賣啊!您陷害忠良,要皇上處死傅大人,那賣米的聽說我是姚家的下人,當面吐我一臉唾沫!找人借吧,這巷子里的人家都不肯和我搭話,更別提借米給咱們了!」
說完這些,老仆幽怨地瞪姚文達一眼。
「您要是不挑揀,我把外邊那些爛菜葉撿回來,好幾大籮筐,能做不少菜呢!」
姚文達氣結,抄起筷子扒飯。
吃完飯出門,剛走到門口,就被摔了一身爛菜葉。
「惡人出來了!惡人出來了!」
人群爆出幾聲高呼,爛菜葉幫子像落雨一樣往他身上掉。
姚文達臉色鐵青。
他這人脾氣臭,性子執拗,當了閣老也依然沒錢買豪宅大屋,護衛跟著他生活困苦,想方設法找門路調到其他地方去,寧願守城門也不遠跟著他。
昨天剛好是調來的新護衛第一天上崗的日子,新護衛不知道他的脾氣,被他臭罵一頓,今天沒敢進巷子,站在外邊長街等。
姚文達顫顫巍巍,拍掉肩上的菜葉,昂首挺胸往前走。
走出很遠後,身後傳來噗通一聲沉重的撞響,似乎是什么東西摔倒在地,隨即響起一陣嘲笑聲。
他沒有理會。
「老爺……」
聽到老仆的呻、吟聲,姚文達一愣,轉身。
老仆躺在門前地上,神情痛苦,嘴里直哎呦。
姚文達轉身走回老仆身邊,「你這是怎么了?」
老仆苦著臉道:「我給老爺撿菜葉……讓台階給絆了一跤,唉喲……」
他臉上疼得一抽一抽的。
「老爺,我骨頭可能摔斷了,起不來,您拉我一把。」
姚文達氣急,誰要吃爛菜葉了!
彎腰要扶老仆起來,結果剛躬了一下背,就聽到幾聲咔嚓響,年紀大了,骨頭脆,根本彎不下去。
老仆還在叫喚。
姚文達抬起頭,環顧一圈。
周圍的人立即躲開,姚大人是惡人,那他的下人也是惡人,他們不會救惡人的!
姚文達咬咬牙,蹣跚著回屋,翻出老仆藏在米缸里的碎銀子,出門找車把式。
車把式認出他,把頭搖得撥浪鼓一般。
姚文達氣得七竅生煙。
老仆還躺在一對爛菜葉里痛苦呻、吟。
姚文達要拉他起來,扶他回房。
老仆疼得眼淚都出來了,不讓他碰,「老爺,我骨頭斷啦!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