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城神色冷漠,「綁計九。」
「其它兩個呢?」
「不用管。」
*
「嘟嘟」一陣忙音過後,甜美悅耳的女聲從聽筒里傳出,「您好,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請您稍後再撥。sorry……」
電話被掐斷。
這是尚萌萌給穆城打的十九個電話,千篇一律,無人接聽。秋季的臨水,夜愈深,露愈重,她站在陽台上吹冷風,雙臂曲起撐著欄桿,沉默地看著窗外暗無星光的夜色。
她閉上眼,長長吐出一口氣,然後又翻出阿力的號碼撥出去。
幾秒後還是掐斷,姜力關機。
尚萌萌垂著頭,陷入良久的沉默,然後用力咬牙——她擔心他,再這樣等下去,她覺得自己會發瘋。
她十指收攏握拳,抿了抿唇,轉身便朝外走。
剛剛拉開陽台的門,尚母迎面從客廳走了出來,蹙眉道,「妹妹,你這一晚上都坐立不安心神不寧的,出了什么事嗎?」
尚萌萌靜了靜,然後勉強擠出個笑容來,說,「沒有啊,能有什么事。」
尚母嘆氣,「你是我女兒,我是你媽,你瞞得過我嗎?」
「……」她笑笑,堅持道,「真的沒事。」
尚母盯著她的眼睛,忽道,「是不是因為穆城?」
「不是。」
「他去哪兒了?」
「和朋友說事情。」
「什么事?」
「生意上的事。」
尚母拉起女兒的手,聲音微沉:「萌萌,你老實說,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尚萌萌沒有片刻猶豫,「我早就說過了啊,媽,他是做生意的,正經生意。」
「正經生意?」尚母深吸一口氣吐出來,點了點頭,「……好。」然後頓了下,平靜道,「那你跟我說,你書櫃第三個抽屜里放的是什么?」
尚萌萌垂眸,霎時臉色大變。
是穆城給她的手.槍。
她靜默片刻,語氣沉得發冷:「你為什么動我東西。」
尚母眼眶泛著紅,喉頭緊得幾乎哽咽:「你今天回家的時候臉色那么難看,我覺得不對勁,然後就看見你在房間里藏東西……」她指尖發抖,「萌萌,媽再問你一次,穆城是做什么的?」
尚萌萌下唇咬得幾乎出血,「做生意的。」
尚母死死盯著她:「這個東西怎么解釋!」
她面色平靜,「媽媽,今天的事是個意外,你不要多想。」
尚母沉聲質問:「那你肩膀上的傷怎么解釋?也是意外?」
「……」尚萌萌眸光微動,沉聲說,「我當時在j市拍戲,不小心受的傷,怕你擔心,所以沒有告訴你。」
「和穆城沒關系?」
「沒關系。」
「……」尚母閉上眼捏了捏眉心,沉聲道,「好,你說沒關系就沒關系吧。但是尚萌萌我告訴你,你們之前提的結婚,我堅決反對。」
「媽!你不能這樣!」
「我為什么不能?」尚母大怒,「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是我知道你和他在一起肯定很危險,哪天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
話音未落,尚萌萌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掃一眼,雙眸之中瞬間閃過絲欣喜,飛快接起來,語氣凶巴巴的:「你這人怎么回事啊!帶個手機在身上不知道接電話!」
對方靜了靜,一貫低沉的嗓音顯出絲難得的疲乏,「乖,沒什么事。我和阿力直接回酒店,你自己早點睡,乖。」
尚萌萌心頭的巨石總算落地,唇微動,還想問什么,余光掃見她媽卻又按捺下去,只沉聲道,「我等下出來找你。」
穆城無聲笑了下,「聽話,乖乖睡覺。」
她卻不是商量的語氣,強硬無比:「在酒店門口等我。」說完,掛斷電話,轉身就朝大門方向走去。
尚母氣得渾身發抖,「你出了這個門,就別再回來。」
「……」她腳下步子稍頓,視線往上看,將淚意全都咽下去,說,「媽,你現在在氣頭上,我跟你說什么你也聽不進去。」她唇靜抿,回頭看向尚母怒意同悲傷交織的臉,笑容微苦,聲音很輕,「你不知道他經歷過什么。丟下他的人太多了,他現在只有我。所以不管發生什么事,我都不能丟下他,您懂么?」
尚母看著她,滿目都是痛楚和憐惜,「萌萌,你太年輕,很多東西看不明白。有些時候走錯一步,就會一路錯到底。」
尚萌萌笑了下,「那就錯到底吧。」
腳步聲遠去,開門,關門,一室重歸寂靜。
尚奶奶從卧室里緩慢地走了出來,看了眼大門,又看向尚母,皺眉,「你和萌萌吵架了?郁芬,孩子在外面那么辛苦,難得回來一次,咱們應該順她的意,對不對?」
尚母別過頭抹眼淚,沒說話,轉身進卧室去了。
*
晚間的風很涼,尚萌萌從單元樓出來,頓覺寒意席卷全身。
姜力住的酒店就在她家小區的鄰街,走路也就十來分鍾。她埋著頭走出小區,雙手交疊搓了搓小臂,後悔沒多加一件外套。
人眼中的景,大多取決於心中的事。
這條平常看起來親切美好的街道,在此時的她眼中,只剩下年久失修足以陶汰的路,和那幾盞形同虛設的燈。
尚萌萌嘴角下壓,迎著風繼續朝前走,雙臂將自己抱緊。
前方傳來陣腳步聲。
她沒有抬頭,莫名想起不知從哪兒聽過的一句話,如果你把一個人揣在心里,你甚至能記住他的每個步伐,每次呼吸。
未幾,她視線抬高,看見他站在幾米遠外,短發微亂,左邊臉頰上帶著一絲很淡的血痕,容顏冷峻,一雙眸子格外冷黑深邃。
夜還是這個夜,風還是這個風,她卻看見頭頂的天,亮了。
尚萌萌看了他一會兒:「不是讓你在酒店門口等我么?」
穆城走過來,自然而然牽起她的手,臉色淡淡,「這段路沒燈,你怕黑。」
體溫從寬大修長的手掌傳過來,她彎起唇,全身暖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