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診(1 / 2)

兩人又黏糊了許多天,直到太學的假結束,陳默溪不得不回去上課,這才依依不舍地放了趙杏兒個清凈。

正月門將出,眼看著天氣暖和了起來,街上積雪化得到處都一片泥濘,柳樹尖尖也有些微妙地發著鵝黃。臘梅早就謝了,紅梅白梅正開到盛級轉衰的時候,到處都是張牙舞爪的花和偶爾散碎零落的花瓣,若有若無地香氣更是時刻縈繞在鼻尖。

這一日,趙杏兒把灰鼠皮的披肩換成了兔毛的,穿了一身新做的梅紅衣裙跑去鳳儀宮替朱啟庸診治那日朱將軍急病突發後,趙杏兒要求說病人能不移動便不要移動,盡可能地靜養。太後心疼自家侄兒,便硬是把他留在了鳳儀宮,主卧都留給了他,自己則客居慶雲宮,跑去叨擾大長公主謝凌雲了。

太後難得地不在。鳳榻之上,躺著個劍眉星目的英俊男子捧著本書正在讀。他的被子蓋到腰間,赤裸的健壯胸脯露出來,左乳靠中縫的地方有一道短而寬的傷痕,已經結了痂,似乎正是要脫落之時,半掀開的痂皮里露出些紅嫩的新肉。

這人便是朱啟庸。

連日的診治讓他已經和趙杏兒頗為熟悉了。這日,一聽到趙杏兒前來,朱啟庸便放下書,笑道:「趙大夫今日來的可正是時候,我姑姑不在呢她每天就我這點小傷問東問西的,怕是已經把趙大夫問煩了吧?」

趙杏兒連忙擺手:「哪有的事情,太後她這么關心自家侄兒,我說的話樣樣照做,我開心還來不及呢。做大夫的,最怕碰到那病人和家里人聽不進去叮囑的,讓靜養著偏要起床勞作,讓吃清淡偏要吃大魚大肉,這樣人多少條命都不夠造的,華佗在世也救不回來!」

聽到趙杏兒誇獎自家姑姑,朱啟庸似乎是有些無奈,苦笑著說:「只是姑姑她似乎有些太過嚴格了,我這傷口都結痂了,她還當我跟斷了條腿似的養著……不對,她這是當我坐月子呢!」

朱啟庸這句話逗得趙杏兒忍俊不禁:「那我等下叮囑叮囑太後,可別忘了多給朱將軍您煮個紅糖醪糟燉豬蹄,保證出了月子活蹦亂跳的,能騎馬能打仗!」

見趙杏兒笑得燦爛、眼睛彎彎嘴角也彎彎的模樣,朱啟庸莫名心情大好,受感染一樣也笑起來,搖頭道:「趙大夫可莫要拿我消遣了!我這傷口本來結痂就癢,趙大夫再給我弄些個醪糟、豬蹄子這些個發物,怕是我要把自己抓成烤乳豬了!」

趙杏兒被他三兩句話逗得笑得是花枝亂顫,捂著嘴身體都在抖。好容易笑完,她揉了揉笑酸的臉,眨眨眼道:「朱將軍這傷口可不能亂抓的,外面看著長好了,里面可未必。若實在是癢了,用冰帕子敷一敷便是。」說完,她低頭用手撫摸上了那道傷疤,輕輕按壓著,柔聲道,「我替您看一看傷口恢復得如何了。若是恢復得好,從今日起可以每日起床散步上半個時辰。只要別做什么劇烈運動,葯也按時吃著,養到滿三個月便像是常人一樣了。」

少女柔弱無骨的手掌輕輕撫摸上朱啟庸的胸口。微微的涼意頓時讓傷口掉痂的癢意消退了大半,絲絲沁來的體香卻不受控制地鑽進鼻子里,只是嗅到,便讓人覺得心里百倍千倍地癢了起來。

趙杏兒的手好看極了,手指修長,指甲修剪得短而整齊,袖子微微提起,素白的手腕上沒佩戴任何金銀首飾,只是簡簡單單系了道紅繩,上面拴著個穿了孔的雜色石頭,不像玉也不像西洋產的寶石,一看就知道是路邊隨便買的玩意兒,卻被她佩戴出了名貴首飾都無法比擬的素雅高貴。

這樣隨意的一件東西卻被這樣寶貝地對待,想來是不知道她的哪個情郎送的。朱啟庸這樣想著,忽然臉一熱,連忙側過頭屏住了呼吸,想要制止自己這不知何處而來的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