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機的上面的目光扯下來,心里的石頭放下,她說:「那我們去坐摩天輪。」
摩天輪轉一圈要半個小時,但排隊就快用了等同的時間。
等歲禾和璩昭坐進一個僅容兩人的艙體,天邊已漫出了暖色的海浪。
摩天輪開始滾動,除了啟動時的輕晃,其余時候都保持著緩慢平穩的速度。
歲禾趴到窗邊,看遠處那縷橙光,「真好看。」
璩昭說他沒來過游樂場,其實即使是歷經兩世的歲禾,今天也是第一次來。
小時候她只跟著哥哥去室內的游樂場所過,像這種在她爸媽眼中充滿了危險的地方,她根本沒有機會踏入。
璩昭坐得筆直,貌似在跟著歲禾看天邊的雲,實則在觀察歲禾。
舒服的光把她臉龐印得溫暖,她的瞳孔亮得好似盛滿了火焰,睫毛纖長,垂著陰影斜斜地伏在下眼瞼和鼻梁。
她的唇一定是玫瑰花瓣做的,否則他怎么能聞到她的芬芳?
璩昭眸色毫無波動,卻在心中感慨老天的不公。
憑什么老天要把美好都送給一個人?
美好到讓他不住地懷疑,美好到讓他想要摧毀捏碎。
「歲禾,」他的聲音聽上去失落極了,「你不嫌棄我嗎?」
像其他人那樣,覺得他是垃圾。
歲禾還在看窗外風景,似乎不理解他的疑問:「為什么會嫌棄?」
「不是嫌棄,那你就是在可憐我?」
璩昭不是個會把疑惑擺在明面上的人,他鮮少會有像現在的坦白時刻。
這副脆弱敏感的模樣令璩昭很是唾棄自己,以往是,現在更是,說完他就後悔了。心想如果一會兒歲禾承認確實是在可憐他,那他就順著坡去接受來自她的同情他最擅長做這種事情了。
璩昭想,此時所有的突發狀況都要怪光。
也許光這東西真的能蠱惑人心。
璩昭說的光不是摩天輪外的風景,而是歲禾。
她比風景更耀眼。
歲禾轉頭看他,清淺地笑:「你有哪一點值得我可憐呢?」
璩昭怔住。
狐狸尾巴終於要露出來了嗎?
這樣想著,歲禾接下來說的卻是:「真正把自己局限在一個框里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只有你覺得你自己可憐,你才是真的可憐,否則別人說什么都沒有用。你只要知道,我對你好,並不是因為施舍,也不是因為同情。」
說到這里,歲禾沒繼續說了。
她在心里補充,「我是為了我自己。」
璩昭定定地看她,喃喃道:「可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璩昭,世界很大。」歲禾又笑,遠方的橙光穿過雲層,色滲透得厲害,悉數匯聚在她的嘴角,「什么事都沒有絕對。」
比如前世的他成了殺人犯,比如現在的她來自未來。
的午餐又算得了什么?
璩昭突然覺得歲禾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簡單。
她看上去溫柔軟綿,順從聽話,人人欣賞人人心悅,事實上她心里通透如明鏡,對待重視的事情比誰都強硬。
事情似乎變得好玩起來。
面具下的璩昭掛著玩味的笑,面具上的璩昭卻是感激情緒奔赴了震撼,他用力點頭:「我懂了。」
他們這個艙體升上了最高點,風光無限好,恰是進黃昏。
遙遠的璀璨都茂盛得伸到了眼前。
「所以。」
歲禾去握璩昭的手,那一瞬間的他們的對視仿佛穿越了時空,璩昭十三歲,歲禾二十六歲。
「璩昭,我來幫你好不好?」歲禾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