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賞茶(1 / 2)

嫡嫁 顧盼若淺 3239 字 2020-06-01

寧王冷不防地被明華踢了一腳,卻也不惱,想了想還是把心中的不安給說了出來。

「就是因為沒出什么事兒,我才覺得不對。」他緩緩開口,「春獵,齊王是被徹底下了面子,皇上斥責了幾次。魏王也沒給他留面子,幾次冷嘲熱諷……派除來的暗衛也死傷大半,依著他如今的性子,怎么可能忍得下去?更何況,這幾天我被皇上帶在身邊,他當會有所行動才是的……」

「不管是之前參奏晉王也好,讓秦王接手刑部也好,都是他的反擊。更別提,魏王年後就一直被御史台盯著,大錯沒有,小錯不放……齊王的焦躁雖然沉寂下來不少,卻還是……」

這次春獵寧王出了大風頭,回來之後他也一直與前院的南宮先生准備著,防備著齊王的手段。可是,這么半個月過去了,齊王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不像是齊王的風格。

除非,齊王有著他預料之外的謀算。

明華翻了個身,略微直起身子看向寧王道:「王爺這是懷疑他另有計劃?」

寧王撩開她垂落下來的頭發,片刻才低聲道:「沒有半分端倪,這才是最讓人不安的地方。齊王的反應與我的預料相差太大……」他從未小看過齊王半分。縱然齊王這一年來,被帶綠帽子,死了王妃,死了嫡長子,與長公主決裂,一步步走下來越來越狂躁,失去了以往的沉穩和冷靜,再沒有當初進退有度的模樣。

可是,齊王畢竟是齊王。若真是小看了他,說不得什么時候就被他狠狠咬下來一口了。

之前,不就是他一時疏忽,差點被那隊刺客要了命嗎?

寧王沉吟半響,輕輕舒了一口氣。

「不去想了,如今這般情勢,我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皇上的態度很是明確,欽天監里年後這段時間處置的人不少,縱然不去調查大約也能明白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想想皇上會因為幾人之言,所謂的命格,就決定對自己的態度,寧王也是頗覺得有些嘲諷。

明華倚著他的肩膀躺下,半響才低聲道:「我覺得王爺想得太復雜了。」她略微頓了下,沒有聽到寧王反駁,這才繼續道:「齊王卻是不會是這般輕易認輸的性子,我也同意王爺的說法,如今這般平靜,定然是他在安排什么後手。這後手,說不得對王爺還是一招致命,能夠把王爺拉下來的。」

她緩緩分析,「既然確定了這個,咱們就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細枝末葉的事情,只看齊王能從哪幾個方面下手,才最有可能給王爺造成最大的損失。」

寧王聞言精神一陣,是他把事情想得太復雜了,反而沒有明華看得清楚。這般刨除表象,簡單直接的辦法才是以不變應萬變的好決策。他仔細想了想道:「暗殺這樣的事情,他怕是不會做了。這兩次,他應當明白,我身邊有的是高手。」

「除開暗殺,他御史台有人,參奏的可能性是有的。只是,他若是要參奏,會參奏我什么呢?」寧王自覺自己做事從未留下過大把柄,若是齊王想要找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參奏他,只怕皇上都會先不耐煩。

明華皺眉,「我倒是有一個想法……」她頓了下,「齊王若真是跟我想到我一處,只怕,皇上定然是會被觸怒,王爺到時候處境定然要艱難些。」

「明華想到了什么?」寧王揚眉,到不是不信,而是有些意外的驚喜。明華這般為他苦心思慮,他莫名有些開心。

黑暗中明華卻是沒有注意到他的變化,只略微想了想才道:「父親曾經說過一句話,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這話一出,她明顯感受到了寧王摟著自己的手臂猛然一緊,半響才又緩緩放松下來。明華舒了一口氣,低聲道:「王爺在北疆多年,戰功赫赫。然而,如今北疆平穩,那句戰時理所應當的『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卻是最為容易化作利劍,橫於你和皇上之間的。」

明華話中的意思,寧王如何不懂?

他才剛剛擺脫了危及帝星的名頭,皇上回轉心意對他略微親近了些。然而這親近之中有示好的意思,也有著觀察和試探的意思。看他是否對皇上多年的冷落和漠視心懷怨懟,看他是否真的把雷霆雨露皆為君恩這句話奉為心中信條,看他是否孝順,看他是否表里如一……

父子之間,再其樂融融的畫面,也不過是一種掩飾而已。

他們之間,何時有過真正的父子之情?不過是互相做戲,互相隱瞞和試探,深深猜忌著對方而已。

而在這個時候,若是一本參奏,指出他在北疆的時候不受君命,誇大一些,說不得就是有擁兵自重之心。若是再深挖,說不得就是有謀逆之意……

明明早已經天氣暖和,然而寧王卻是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若非他素來不瞞著明華,若非明華關心他多問了一句,若非他們夫妻這一兩年來越發的相知……說不得,他就真的要一頭栽進去了。

而此時,明華依偎著他,仿佛在安撫他一般。

寧王聽到明華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只說了一個人的名字。

「齊策閆……」

齊王手中,有齊策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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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王兄,最近似乎憔悴了些,可是戶部的事情繁雜,太過於耗費心力了?」寧王出宮之時,在宮道上預見了齊王,見他形容憔悴,雙眼發亮的樣子,不由問了一句以作試探。

齊王聞言頓住了腳步,上上下下看了寧王一通,這才緩緩道:「六弟倒是容姿煥發,可見最近是春風得意呢。只是,烈火烹油,所有人都盯著你來看,可就不見得是好事了。」

他說著略微一拱手,「戶部還有事情要與父皇商議,我就不賠六弟多說了。再會……」

「再會。」寧王笑了笑,目送齊王離去,這才緩緩轉身,隨手拋給了送他出宮的內侍一錠銀子,問道:「齊王這些天頻頻入宮嗎?」

王爺間互相打探的事情,在這些內侍看來,早已經是見怪不怪了。他利索地收了銀子,笑著道:「這幾日戶部瑣碎的事情不少,齊王殿下倒是時常入宮面聖,十有*就要在皇後娘娘處留上一頓飯。」

寧王了然,笑著點頭,等出了宮倒是沒有立刻回寧王府,反而一個轉身去了國公府。

鄭天行這些年來政績不錯,加上京中有人脈,之前還是逃兵一案的首發者,今年二月間就被下旨調入了京中。昨日入京,暫住國公府。明華與林家二姑娘林明芊素來關系好,今日一早就去了國公府。他應承了要過去吃午飯,自然是不能耽擱的。

國公府里,除了一起赴任泉州的林明晗夫婦之外,其余人皆是到齊。其中不論是身份,還是排序,都是以寧王和明華夫婦為主。這兩年京中風雲變幻,各人際遇不同也是各有變化,如今難得齊坐一桌也算得上是和樂。

男人那邊推杯換盞,一番熱鬧,卻也沒有人敢強行讓酒給寧王。幾輪下來,酒到酣處,寧王這才笑著看向鄭天行,問道:「二妹夫此次雖然調回京城,然而去何處可還未曾定下,你有何打算?」

若是論起國公府這六個女婿來,鄭天行自然是出身最差的。然而除開寧王這個已經皇位有戲的人不說,他卻是所有人中仕途最為平坦的一個了。有國公府撐腰,補足了家世不好的缺憾,他人又有才干,能取舍,知進退,絕對不貪心不足。饒是其下幾個妹夫大看得上他的家世,對他卻也禮讓三分。

說不得鄭天行這個真正科舉出身的人,未來能走到哪個地步呢。他們這些世家子弟,看似風光無限,然而哪一個也不是嫡長,未來府邸分家,他們失去了家族的光環,也不見得就能比那個時候的鄭天行強到哪里去。

因此,聽得寧王問話,余下幾人也都下意識安靜了些,只等著鄭天行回話。

鄭天行頓了頓,仔細斟酌了下言語,才緩緩開口道:「我一個剛提到六品的小官,哪里有挑揀的資格,自然是需要我去哪里,就去哪里做事了。倒是勞得王爺操心了。」

這話說的有水准,咋一聽都是謙辭,又謝過了寧王。然而仔細一品味這話,卻是有著不一樣的意思。

勞得王爺操心,需要我去哪里,我就去那里做事。

這是擺明了投靠寧王了。

在場的人中,就算不都是人精,卻也沒有一個蠢笨的,這話略微回味了兩遍也就懂得其中意思了。這些心思不同的連襟們就開始各自盤算著他們的小心思,考慮起未來的事情了。

他們也該給自己尋個出路了不是?

而寧王當面問這個,最想要的莫過於這樣的結果了。鄭天行這般回應,實在是讓他很是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