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徹查(1 / 2)

嫡嫁 顧盼若淺 3315 字 2020-06-01

「兒臣有罪,讓父皇為兒臣之事煩心,讓父親為這兒臣之事病倒。若非兒臣一意孤行,當初未曾公開自己嫁妝的具體數額,如今也就不會引來戶部對父親的窺探,繼而導致父皇大發雷霆,傷了龍體。」明華跪在正陽殿外,聲聲清脆透徹,傳入了殿內。

「兒臣有罪,兒臣不孝讓父親名譽蒙羞……」

正陽殿內,皇上聽著外面請罪的聲音不由有些煩躁,問道:「這是第幾條了?」

「回皇上,第六條了。」鄭海躬身回答,目光朝著窗外看了眼,半響見皇上雙眼微微眯著,不由道:「皇上若是覺得吵鬧,奴才就請寧王妃離去?」

「不用了,讓她進來吧。」皇上擺手,坐了起來。鄭海連忙過去扶著他的手,送皇上坐在了書桌之後,這才親自出去請了剛好把謝罪折子背完的明華。

「寧王妃,請起吧,皇上招你入內說話。」鄭海道,明華這才緩緩起身,跟隨他進了正陽殿。

明華很少單獨面聖,然而在皇上面前卻沒有絲毫的拘束,上前送請罪折子,請罪,應對得當,態度誠懇謙卑,縱然是接連被林矍貪瀆的案子鬧得心煩的皇上,也沒有理由對她怒目相對。

更何況,明華請罪的話說得清清楚楚,皇上縱然是煩躁,卻也不會真的遷怒到她一個女人身上。

關女人什么事情,關嫁妝什么事情?如今這樣的局面,擺明了就是針對林矍和寧王的。林明華,不過是那些人作伐的緣由而已。

「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拘泥於君臣之禮呢。」皇上擺手,示意鄭海扶人起身,道:「坐下慢慢說吧。」

明華謝恩,卻是不敢坐,只認真道:「兒臣不敢放肆,在父皇面前,兒臣雖然是兒媳,卻也是臣女。」

皇上欣慰,這般懂得分寸,當初倒是給寧王指了一門好婚事。他對明華了解並不算深,當初長公主在京的時候曾經抱怨過明華蠢笨,如今看來聰明倒是算不上,然而懂得規矩,心思純孝。

女人,太過聰明了那就是自作聰明了。

這般守規矩、懂進退、又純孝之人,才是剛剛好。

不然,就會如同長公主玩弄權勢,又或者如同皇後那般,竟然敢從二十多年前就算計他的皇子,讓欽天監偽造命格。明華這樣就很好了,林矍倒是把女兒教的不錯。

明華不知道皇上所想,然而從他態度的變化上也能夠察覺出來一二。她漸漸放下心來,把當講的話娓娓道來,認錯、垂淚、放低姿態,沒有一絲的遲疑和不甘,然而整個過程中卻是沒有為林矍辯解半句。等到離去的時候,皇上態度很是緩和,笑著道:「你且放心,戶部那些人自然不會驚擾到林卿養病,至於你的嫁妝,宮中自有入冊的單子,讓那些人去查就是了。」

牽扯到了皇家的事情,哪里還是戶部那些人想怎么樣就能夠怎么樣的?

若真的要查起來,首當其沖的當時齊王才對。別忘了,齊王妃蕭氏「暴病而亡」,其子「意外身亡」,那數額巨大的嫁妝可還留在齊王府中呢!蕭家如今是落魄了,可是要真的鬧起來,皇室的臉面往哪里放?

原本不過是查一查一個當年駐守邊境的大臣而已,若非明華主動請罪,只怕在不知不覺中這事情就要鬧大了。

皇上緩緩搖頭,半響才叫了聲鄭海,道:「之前不是叫了齊王入宮嗎?等他來了,就讓他回去好了。」這個兒子,實在是讓他失望了。

鄭海低聲應了,扶著皇上去休息,回頭又安排各項事宜。

明華入宮請罪,寧王自然不能陪同,然而卻一直等在宮城外面。見她換了一身衣衫,容貌整潔地出來,他連忙迎了上去,道:「可還好?」

明華笑著點頭,「王爺不必擔憂,父皇很是慈愛,不僅沒有責罰我,還寬慰了我幾句。」她話還未說完,就被寧王握住了手。明華不由一頓,才又低聲道:「王爺親自代筆寫的請罪折子,皇上如何不受用呢?」

寧王正想說話,就聽得身後傳來車行之聲,回頭看去卻是齊王府的車架。

齊王下車,見著寧王和明華,立刻唇角含著略帶得意的笑容上前道:「還沒有恭喜六弟呢,違抗君命那么大的錯事,還是父皇心疼你,不過是五十板子,這才幾天就給了賞賜,免得那些踩低捧高的為難了六弟,這般父子之情只怕六弟前二十二三年都沒有體驗過吧?如今牽扯到了你岳父,林國公,弟妹這般入宮請罪,擺低了姿態怕是父皇心軟,也要輕輕放下了吧?」

這話說得明嘲暗諷,很是不客氣,連帶著還暗示皇上偏心,寧王夫婦取巧。寧王略微擋在了明華身前,揚了揚眉才笑著道:「倒是讓四哥操心了。」

「我有什么好操心的。」齊王倒是沒有想到寧王就這么輕描淡寫的一句,等了半響不見接下來再說什么這才訕訕地笑了兩聲,「我不過是隨口一說……」

「四哥操心的,難道還少嗎?」寧王略微挺直了下身子,明明身高差不多的兩個人,此時面對面站著寧王卻讓齊王頗有一種被他居高臨下鄙夷的感覺。

他確實操了不少的心,局勢到了如今的情形,要是還把寧王當做是傻子,那么他就是真正的大傻子了。

齊王一時有些答不上話,卻見寧王輕哼了聲笑著道:「四哥這個時候入宮,怕是戶部有急事吧。許是與戶部的要案有關,我就不耽擱四哥時間了。」說著拱手,拉著明華就越過齊王離去。

齊王站在原地看了許久,半響才轉身陰沉著一張臉轉身離去。

老六……事到如今還這個樣子,就別怪我這個四哥不給你留情面了!你以為這樣就算了,你在北疆的那些事情,可是早被我查了個清清楚楚!

林矍,那不過是個開胃菜而已!

#

「老四啊老四,真是……」兩人在宮門口的這點兒交鋒,很快就傳到了有心人的耳朵中,魏王搖了搖頭,半響才又道:「老四是個沉不住氣,不過這老六……真是父皇給了點兒臉面,也跟著揚起了尾巴了。」

「這樣,對王爺才有益處,不是嗎?」劉榀端起茶杯品了品,半響才又緩緩道:「以寧王對上齊王的架勢來看,皇上雖然格外開了恩,罰了之後也重賞了一次,看起來是榮寵不斷……」

「難道不是嗎?」

「寧王的性子,可不是一得意就會忘形的。」劉榀緩緩道:「自從他冒頭,學生就讓王爺查了不少北疆的事情。與齊王的重點不同,王爺這邊查的是寧王所打的每一場仗。這反而更好查一些,也更容易查到真相。只看寧王那些戰績,他可是一個比任何人都沉得住氣的人。」

「先生是說……?」魏王有些不敢置信,劉榀卻是緩緩點頭,「要不然寧王就是做給齊王,甚至乃至於做給王爺看的。要不然,就是寧王實際上還是受到了一些牽連,而這牽連讓他惱羞成怒了。」

「寧王妃從宮中請罪回來,恰好遇上罪魁禍首的齊王,不忿之下說上一兩句也是正常反應。」劉榀摸了摸胡須,猜測當時的情形,「這樣的一時反應也是正常的。可是,要是寧王這幅樣子真的是專門做出來給人看的……學生反而有些不安了。」

他說著抬頭看向魏王,「王爺,寧王若是察覺了戶部背後有著王爺的手筆,只怕……只怕王爺這般坐山觀虎斗的優勢,就沒了!只還有一點學生不明白,寧王故意激怒齊王,會有什么好處呢?」

「知道又如何?」魏王反而不在意,「如今老四事事爭先,咬住老六不放松絲毫,老六縱然是明白了,只怕也無法抽出手來轉而與我相爭!」他說著輕輕敲了敲桌子:「老六這般與老四針鋒相對,究竟是為了什么?如先生所講,他性子並非如此魯莽、沖動之人,那就定然是有所圖謀了。他極怒老四……」

魏王和劉榀百思不得其解,而沒過幾日,齊王就用真實行動告訴了他們,激怒他會有什么後果?

戶部有人上書參奏寧王,在北疆六年,貪污十萬兩。數額不大,然而這些銀兩全部是戰死軍卒的喪葬費。

不管真假,這奏章一上去,立刻引起一片嘩然。寧王貪污十萬余兩不算多,然而若是軍卒的喪葬費,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本朝軍卒喪葬費,一人十五兩,十萬余兩的喪葬費就是將近一萬軍卒了。

而這六年間,北疆戰死的將士也不過戰死一萬六千三百二十九人。十萬余兩銀子平攤到每個人身上,又是多少?幾乎每個軍卒都要被扣下一半的喪葬費。

而之前,短短一年多前,寧還曾經徹查過京城里外的軍餉事情,一片片軍營查下去,鐵面無私,殺下了多少害群之馬,填補了戶部多少的虧空。如今卻沒有想到,戶部竟然查到了他的頭上。

一時之間,寧王遭到了滿朝上下的非議。無論哪朝哪代,都是死者為大。這樣的事情鬧出來,更是寒了本朝萬千將士的心……皇上震怒,然而這一次卻是連著打板子都沒有,直接讓寧王閉門思過了。

余下,待清查之後再說。

「看起來,皇上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寧王給自己倒了杯茶,這樣的懲罰看似輕,實則不過是一個開端而已。「也是了,涉及到北疆邊境,加之這兩年北疆確實又不□□穩……」

他說著緩緩搖頭,一旁林矍卻是嘆息了一聲,半響才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