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落幕(1 / 2)

嫡嫁 顧盼若淺 3231 字 2020-06-01

「砰!」

守在殿外的內侍和宮女聽到里面那驚天的動靜,不由顫抖了一下,膽小的甚至發生了半聲尖叫,余音就被一雙手堵回了嘴巴里面。每個人都忍不住驚慌地看了看四周,見所有人都如此,又都縮回了腦袋低頭盯著腳尖。

無論殿里發生了什么事情,都與他們無關!

「你這個逆子!」皇上破口大罵,「枉費朕這些年來對你那般疼愛,在你兄弟之中,除了齊王之外,又有誰能夠與你比肩?!」被推翻的書桌砸得殿中鋪就的青石露出裂紋,那紅衫木的桌子雖然不算名貴,卻是先皇遺留下來的。皇上平日里面很是愛惜。然而,盛怒之下卻是再也顧不上這一個書桌了,推翻之後桌面上茶盞也碎裂了一地,殿中一片的狼藉。

鄭海微微抖了下,看著被皇上痛罵之下低頭不語的魏王,不由心中嘆息。連著他都看出了之前魏王的遲疑,皇上如何會看不出來呢?魏王實在是……這種時候還跟皇上死扛,不是故意激怒皇上嗎?

他微微搖頭,輕手輕腳退出了殿外,照例讓人上了一壺六安瓜片來。

這茶原本早早就該上了的,不過托到如今才上,也不算太晚不是嗎?畢竟,誰又能夠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般的地步呢?

魏王低頭聽著皇上痛罵,並不辯解。到了此時,他若是還沒有明白過來,之前寧王和齊王故意那般言語是為了給他下套,那他真的是可以抹脖子,一了百了了。

是他太過於大意,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你……你這個混賬,朕怎么就生出了你這樣的兒子呢?你看看老九,你連著你兄弟都不如!」皇上怒極,破口大罵之下聲音都有些嘶啞了,就在這個時候,鄭海上前,「皇上息怒,喝口茶潤潤喉嚨吧。魏王殿下縱然有錯,不懂皇上苦心,皇上慢慢教導就是了。」

一縷茶香飄來,魏王心中一喜,抬頭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鄭海。

他原以為鄭海是寧王的人……

鄭海對著魏王微微點頭,見皇上神色略微僵硬了一下,這才道:「皇上切莫氣壞了龍體。」

那紅衫木的書桌,皇上一舉掀翻,實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之後他暴跳如雷,在場幾乎沒有人反應過來。此時因為鄭海的出現,殿中安靜了片刻,秦王一眼掃過四周,這才沉聲開口。

「魏王不孝,惹得父皇惱火,倒賣兵器,乃是大罪。然而,父皇實在不必為了他氣壞了身子。依著兒臣所見,父皇若是生氣,直接把老三關押起來,讓陳大人秉公處理就是了。」這話秦王說得沒有半絲遲疑,反正這些年來他的脾性也是如此,誰的面子都不給。而烈風營中這段時日更是讓人知道,他秉公執法起來,竟然是誰的面子都不給。

這京城之中的權貴,竟然讓他得罪了大半。只苦於沒有抓住他的把柄,因此有一段時日,幾乎每日都有人跑到宮中來跟皇上哭訴的。

在秦王這里,沒有任何的法外還有人情的說法。皇上聽著他冰冷的語句,深深吸了一口氣,只臉色還是不大好。

秦王就是這般,之前爆出寧王意圖謀反的時候,他也是不講絲毫的情面。

見皇上似乎冷靜了些,魏王這才猛然扣頭。

「兒臣知錯,兒臣有罪,還請父皇息怒,不要因為兒臣而氣壞了龍體。兒臣自願入北鎮撫司,自願配合陳大人一應調查北疆之事,只求父皇不要氣壞了身子……」魏王說著嗚咽起來,而立之年的男人,越說越是慌亂、傷心,最後竟然匍匐在地上痛苦起來,倒是讓人隱隱有種惻隱之心。

「父皇……父皇,兒臣一時鬼迷心竅,兒臣錯了……父皇你打兒臣,你罰兒臣,你殺了兒臣,兒臣都不會有任何怨言的,只求父皇息怒……」

魏王抬頭看過去,不顧那一地的碎瓷片和污漬,膝行到了皇上腳邊,抬頭仰望著他,「父皇,父皇……兒臣大罪,兒臣不孝……」

一旁齊王看著皇上低頭看向魏王,神色之間似乎有些動容,不由撇了下唇角。他可做不到如同魏王這般沒皮沒臉……

屋中一時間只有魏王嗚咽的哭聲,皇上牙關緊咬,聽著魏王哭訴他一念之差,哭訴他的孝心用錯了地方,唇角微微抽動。就在他想要開口說話的時候,秦王突然又一次出聲。

「年前烈風營之中,兒臣曾經處置過一個七品的校尉。這校尉是晉玉郡主家的小兒子景璃,那些日子烈風營為正軍風,不許請假、不許離營,每日早晚查名,白日操練不少於五個時辰。景璃倒是能夠吃得起苦,這般操練不少人都打了退堂鼓,偏偏是他咬牙堅持了下來,還帶著他那一隊人馬在營內比拼之時得了不少好名次,出了多次風頭。」

「既然如此,二哥為何要罰他?」寧王開口詢問,就像這殿中正是他們一干君臣閑話家常一般,好奇就多嘴問了一句。

秦王冷哼了一聲,「十一月初九,是晉玉郡主的生辰,景璃為了給郡主慶生,心知我不會同意他離營就拉了幾個與他關系好的人打掩護,偷偷從營中溜了出去。說起來,他也是一片孝心,然而畢竟國有國法,軍有軍規,如今非戰時,這般舉動看著情有可原,然則若是放在戰時,這般自由渙散的行為舉止,如何能夠抵御外敵,護我河山!」

秦王語氣並不激烈,然而卻帶上一股子軍法如山的冷凝感。

「因此,景璃被打了一百軍棍,余下同伙每人八十,軍職連降三級,連續守營三個月,連著過年都沒有回家!」秦王說著看向魏王,「孝心可嘉,然而法理難容!他本就是京中權貴之後,若是不能以身作則,又如何服眾呢?」

魏王渾身顫抖,不敢置信地看著秦王。

寧王和齊王兩個人是詭計,言語引誘著他惹怒皇上。而秦王如今,就是赤、裸、裸的陽謀了。偏偏他還站在大義之上,他連著反駁都不敢反駁一句。

「二哥說的是,兒臣實在罪該萬死!」魏王用力叩首,「兒臣罔顧國法,實在是沒有臉面再跟父皇求情,兒臣甘願伏法,做錯了什么都一並擔了!只求陳大人查個清楚明白就了!兒臣這些年來,深得父皇看重,辦差事之時,難免會有些人不滿……」

孝心行不通,自然是要走哀兵之策了。

皇上一時心中難以定奪,魏王縱然可惡,然而冷靜下來仔細想想,這年來他也做了不少的事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父皇。」寧王此時突然出口,皇上微微一愣,轉頭看了過去,「宸鉞,你也有話要說?」

寧王緩緩點頭,「兒臣並非為三哥求情,只是如今最為重要的卻不是三哥的事情,而是北疆的軍械武器該如何補救。」他說著看向皇上,「三哥的事情,往小了說也不過是貪瀆而已,說不得還是被薛宇成和章璨兩人蒙蔽了。然而,兒臣久就軍中,又恰好在北疆多年,知道那里的情形。」

「北疆?」皇上皺眉,怒火被壓制下去之後,頭腦也因為寧王的話而漸漸恢復了清明。「你是說……」

「兒臣雖然離開北疆兩年有余,然而那邊的情形只怕變化也不大。北陵雖然這兩年來還算老實,然而北疆與北陵國之間的空白區域中卻還是有著大小的部族十多個,近兩萬人。之前謝天峰帶兵出城吃了苦頭,吳成豪之子命喪城外。如今吳成豪坐守北疆,看似把這些部族壓迫的沒有喘息的余地,然而一旦他們這些人真的再無半分生存的希望,只怕就會投靠了北陵去。」

「六哥這話我就不懂了,這些人既然能夠吳大將軍壓著打,自然是不足為慮的,縱然投靠了北陵,怕是也沒有什么可怕的吧?」

「這些人既然要投靠,自然是要有投名狀的。」寧王緩緩道:「只怕北疆城中的事情,他們也是能夠打探一二的。更何況,那被章璨和薛宇成用來制作劣質、仿制兵器的地方,還在城外!」

若是北陵人知道如今北疆武器不足……

皇上心中一驚,一腳就踢開了跪在跟前的魏王。

「都是你這個逆子干得好事!」他氣得一把把茶盞摔在了魏王的頭上,茶水雖然不算滾燙,然而杯盞卻是砸破了魏王的腦袋。茶水順流而下,沖散了血跡,卻顯得魏王更加狼狽了。

「父皇!」魏王哀求,卻是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父皇,」寧王沉聲道:「此時不是與三哥動怒的時候,最為要緊的是,防范於未然。那些游散的部族若是沒有投靠北陵還好,若是有的話,如今的北疆雖然不能說是紙糊的,一捅就破,只怕卻沒有辦法抵抗住北陵的幾次進攻!」

寧王語調迫切,上前一步躬身道:「兒臣願再赴北疆,解此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