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語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沒有讓握著手機的手發抖,回答的聲音依舊甜美不改：「您說笑了。」如果時光可以倒轉，她一定不會在那天去赴邵永申的約，杜明笙……她可以肯定這個男人會是自己一輩子的噩夢。

「還說不是？」尾音卷著上挑，杜明笙似乎透過眼前的玻璃看到另一端正在微微變色的女孩心底是如何的恐懼，倒映在窗上的臉龐眉眼間帶出了一絲欣然。「叫我明笙。」

指甲陷進肉里,唐詩語卻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咬著牙又慢慢松開,強扯出的笑容一點一點恢復自然,輕語道：「……明笙。」

「果然，我的名字從詩語你的口中說出來別有一番風味。」杜明笙閉了閉眼，修長的手指點在玻璃上輕輕劃著,「京大的軍訓結束了吧。」

「是。」

「很好。」聽到這話，唐詩語心中一緊，杜明笙勾起唇笑了。「這一期的新生中，有個叫做袁俊的男生。」後面的話，杜明笙沒有說完整，但他相信對方聽懂了。「不要讓我失望，詩語。」

唐詩語皺緊了眉，「我知道了。」

「好孩子。」杜明笙忽然放柔的聲音，唐詩語直接打了一個冷顫，耳邊又聽到對方貼心的祝福，「那么，好好享受你的校園生活，我相信一定會是一段讓你感到愉快的回憶。」

起手機，唐詩語扶著旁邊的儲存櫃彎著腰輕微地喘著氣，臉色不知在什么時候變得有些蒼白。忽地，一陣輕邁的腳步聲響起在身後，「這位同學，你沒事吧？」

是個聽上去有些冷淡的男音，唐詩語轉回頭對來人搖搖頭，看起來有些虛弱的臉色配上一抹微笑，頓時將那份柔弱放大了幾倍。來人卻似沒有感受到這份令人憐惜的面色，看到唐詩語搖頭，便不再看她，重新邁步往閱覽室走了進去，完全沒有剛才那份關心人的熱心。

在外人面前，唐詩語已經習慣在最短的時間內調整好自己，是以，對方一走，她也恢復如初走了進去。越過放下學生證的男生，無意間的一瞥，袁俊的名字映入眼簾。微微一怔，唐詩語抬起眼比剛才多了幾分認真。

只從面相看的話，袁俊是個俊秀中帶著清冷的男生，眼中透出的目光也是清清冷冷，滿目的疏離。如果不是確認自己沒有聽錯，唐詩語實在難以將眼前的男生和剛才說話的男生對等起來。注意到她的目光，袁俊轉過來淡淡地瞥了一眼，眉頭微皺。

對此，唐詩語落落大方地笑了笑，便回到自己的座位繼續看書。不一會，有關袁俊的信息出現在了最新的短信上，卻不是袁俊身後的背景，而是袁俊的一些生活習慣和喜好。

低頭來回翻著短信的內容，唐詩語輕蹙著眉。這次回來，杜明笙沒有特意交待什么，只是隨口說了一句如果有需要，會讓她幫忙吸納幫會的新成員。對於這個看上去附帶的要求，唐詩語直覺沒有那么簡單，就她這些年對杜明笙的了解，有什么新成員是他自己搞不定需要她這個外人來幫忙？只能說，杜明笙是想讓她在有絕對的把握下才能對袁俊發出邀請，也就是不接受失敗的結果；或者，袁俊這個人有什么特別的背景，青龍幫自己不方便接觸，而她的作用，就是去牽扯住這個人。

這么想了一圈，唐詩語更傾向後者，但是，哪怕知道袁俊的背景有貓膩，她也不敢去查，那個人的手段，現在的她挑釁不起。

垂落的碎發掩去了眼底的那抹恨意和不甘，唐詩語緩緩抬起頭，手上按下確認鍵將上面這條短信點了刪除。看來，有些人真不是緣分可以說得清的，她勢必要再對不起對方一次了。

到唐詩語回到宿舍的時候，許晗落後她一步踏進了宿舍大門。步上樓梯轉彎的一刻，唐詩語的目光和許晗撞到了一起，心下一陣詫異，輕揚起嘴角坦然道：「許晗？」剛才的短信她就想過這個人在京大的可能性，說起來，她和許晗之間的相處就只有同桌的那一段時間，再加上她從對方身上感覺到的一種敵意，她對許晗的了解並不深，奇怪的是，隔了幾年她可以在第一眼認出這個人，並且對這個人的感覺不是停留在完全的陌生感。

對比唐詩語的坦然，許晗被形象大變的唐詩語震動到了，幾乎不敢相信這種飄然脫離塵世般的氣質會出現在對方身上，那充滿似乎包容一切的微笑，也讓許晗愕然。不過，只一秒許晗就放下了對唐詩語的驚詫，她對這個人的放不下在當年對方轉學之後就放下了。如今再見，除了驚訝已經沒有那種憤恨。

徹底釋然之後，許晗神色淡然地微微頷首。

看到許晗如此平靜地對待自己，唐詩語也有些詫異。她曾經在這個人身上感覺到對自己的敵意，而現在，感覺不到任何的情緒波動，平靜得就像是偶遇一個普通的同學，沒有對她過去的看不起或是其他，也沒有重逢的驚訝。

「好巧，沒想到會在這里遇上你，我是漢語言專業，你呢？」

「金融管理。」既然在同一棟宿舍樓，回不回答都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