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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偶遇

一切的開端,其實很平常。

那是風平浪靜的一天,周子明拖著個笨重的箱子跨進了這所全國知名的學府。九月,天氣還十分炎熱,他卻穿著件長袖的白色襯衫,看起來有些不合時宜。

旁邊人來人往,他站在樹蔭下,有些茫然,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汗,他猶豫了一下,攔住了身邊經過的一個男生,漲紅著臉,「請、請問,化學化工學院往哪兒走?」

那男生上下打量著他。

周子明在他針刺一樣的目光下,有些瑟縮,天性中的膽小又占了上風,剛剛那點勇氣,就好像被戳破的氣球一樣,泄了。

他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下眼前高大的男生,這時才注意到,自己隨手攔下的人,是一個很英俊的男生,只不過他的眼神深處有些東西,讓人心生不安。

在這個男生的逼視下,周子明手抓緊了拉桿,轉身就想離開這里。

還是不要問了。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男生說:「跟我來。」

手也放在了行李箱的拉桿把手上。

男生熾熱的手,碰觸到了周子明的,周子明好像被蛇咬到了一樣,手一甩,啪地一聲打在了男生的手背上,立刻讓男生白皙的手背紅了一片,行李箱也砰地一聲摔在了地上。

這尷尬的一幕,讓周子明手足無措的站在那兒,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

說到底,是自己神經過敏才會造成這種情況。

周子明低聲道歉,「對、對不起,很、很抱歉。」說完了,又補充了一句,「我自己可以,這箱子不重的。」

那個男生脾氣居然很好,對他這冒失的反應也沒發火,只是盯著他,突然笑了起來,「你臉色不太好,還是我來吧。」

說完,就不顧周子明的反對,撿起行李箱,就往前頭帶路了。

他的態度雖然很強勢,但理由卻很充足,讓人不能拒絕。周子明很不擅長應付這種類型的人,他緊張得連手心在冒汗。

這個男生人很好,看他是個什么都不懂的新生,為他跑前跑後,辦各種手續,最後,還幫他把行李搬到了宿舍里。

周子明開始的不安慢慢的淡了些,對陌生環境的惶恐在這男生的熱情幫助下也消退了些。

大概,這世上總還是好人多的,周子明為自己剛開始對這男生不好的想象有些內疚。

等一切安頓好了,周子明才想起來自己居然還沒問他叫什么名字。

那男生笑了笑,在這笑容下,周子明覺得自己從頭到腳跟火燒著了一樣的窘迫。

「我姓陳,耳東陳,陳宜,適宜的宜,經濟學院大二,你可以叫我學長。」陳宜用超過年齡的沉穩聲音說,「或者師兄也行。」

他笑聲爽朗,看起來很容易相處。

但是周子明低著頭,心里暗暗著急,不知道他打算什么時候離開,他知道這想法有點恩將仇報的味道,別人幫了他這么大的忙,他卻只想著他趕快離開。

但是他也沒有辦法,自己就像陰溝里的老鼠,藏著個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躲避著人群,就算他天性不是這樣,也已經被後天磨成了膽怯退縮、不善與人相處的個性。

終於,陳宜說了句,「有什么要幫忙的找我,我留個手機號碼給你。」

周子明沒有手機,所以陳宜把手機號碼寫在一張紙上,然後,終於離開了。

擦身而過的時候,周子明甚至感覺到了陳宜身上散發出來的熱度,讓他頭皮都有些發麻。

周子明松了口氣,這時,才有余力去注意周圍的環境。

這是個四人宿舍,里面三個床位上已經有了人,因為周子明來得太晚,所以本學院的新生宿舍已經沒有空床位了,他只能和其他學院的學生混住。

他整理好了床鋪,把東西全都一一放好,趁著人沒來,洗了個澡,洗澡的時候,他閉上眼,胡亂的塗了點沐浴乳,隨便沖了沖就穿好了衣服出來。

那身體,他從來不敢仔細看。

畸形而丑陋的肉體,老天的惡作劇。

到了晚上,另外三個人陸陸續續回來,看到已經躺在床上休息的周子明,也沒覺得奇怪,大約宿舍管理員早就說過會有新生進來。

這三個男生里面,只有一個和周子明一樣是新生,其他兩個,一個大二,一個大三。

幾個人院系南轅北轍,粗略做了個自我介紹之後,就各玩各的去了,大學男生,混得開的,節目當然豐富。

周子明不到睡覺時間不回來,早上也是很早起床,其他幾個要么是晚睡晚起,要么是夜不歸宿,這樣過了幾天,同宿舍的幾個人竟然都沒怎么打過照面。對於這種情況,周子明是刻意為之,而其他人,卻覺得再正常不過。

日子過得還算平靜。

每天教室、圖書館、食堂、寢室這幾個地方轉,周子明的生活很快就形成了固定的規律,就和以往的生活一樣,低調、沉悶,如同一潭死水。

這所學校出了名的獎學金多,所以周子明一開始就沒有絲毫大學新生的松懈和放縱,反而埋頭苦讀,就為了能達到拿獎學金的條件。

周子明當然不笨,但也不是特別聰明,能考上這所學校靠的是勤勉,絕對沒有一絲一毫的僥幸。

他固定坐在圖書館第一自修室最後面靠窗戶那地方,面前堆著幾本厚厚的專業書。

唯一讓周子明覺得不自在的大概就是陳宜時不時的打擾。

隔三差五的就打電話到寢室,偶爾還親自到化學化工學院去找他,周子明這才發現,原來陳宜是個很有名的人,很多的學生都認識他,拜陳宜所賜,周子明這個被他重點關注的學弟,也連帶著出了名。

這種目光讓一直不起眼的周子明如芒在背,但是面對陳宜的強勢入侵,他又不知道該怎么拒絕,只能這么一天拖一天,消極的想著,也許某天,陳宜就會失去照顧他這個學弟的興趣,反正目前這情況,躲也沒辦法躲。

就連在自修室安靜看書的時候,也不了陳宜的侵擾。

好幾次周子明抬頭,就看到坐在對面的陳宜那針刺一樣的目光,牢牢的鎖定在他身上,讓他坐立難安,只能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書本上。

在這種高壓下,周子明每天做噩夢,眼下青黑,臉色憔悴得不行,但還不能抱怨,畢竟,陳宜溫柔和善,對他這個學弟好得沒話說,所有人都覺得他遇到陳宜是交了好運,不少人還嫉妒他。

周子明有苦難言。

在陳宜溫和的外表下,那雙眼睛中噬人的□,只有周子明能感覺到。

陳宜在人前對他好哥們一樣的摟摟抱抱,而人後的時候,更是肆無忌憚,熾熱的手指摩挲著他的背脊,再慢慢往下。

周子明就好像被蛇盯上的青蛙。

沒人教過他在這種情況下該怎么辦。

2、糾纏

對陳宜種種稱得上騷擾的行徑,周子明憤恨、害怕,可也不敢反抗或嚷嚷,揭開了現在那層好師兄的面紗,下面到底是個什么怪物,周子明沒膽量嘗試。

他自卑。

在女人面前缺乏男人的自信,在男人面前更是驚惶不安。

他只好躲著,天天早出晚歸,除了上課,其他時間都躲在校園的某些僻靜角落里看書或發呆,連按時按點的自習都不去了。

他想得簡單,這么下去,或多或少,陳宜總會知道他的態度,不再纏著他。

這種做法,不會激怒陳宜,互相之間都留了余地。

他既低估了陳宜,也高估了自己。

陳宜幾天沒找著他的人,到第三天,終於在教室外面逮住了他。

教室里的同學大聲喊,「周子明,陳宜找你。」

周子明坐在角落里,驚得跳起來,站在門口正看著他的陳宜,一臉溫和的笑,只不過那笑沒到眼睛里。

他眼神冰冷地看著周子明。

周子明在周圍人的催促,以及陳宜目光的逼迫下,慢慢地挪到了陳宜身邊。

等他走得近了,陳宜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不顧他輕微的掙扎,拖著他就往教學樓外走。

教學樓外是一片小樹林。

周子明被拽到了里面,左右沒人,陽光穿過濃密的樹葉,落在陳宜身上,斑斑駁駁,臉上早就沒有了平時的溫和笑意,一臉陰霾地看著周子明。

就好像一只終於剝離了偽裝的豺狼。

周子明被帶著撞在了一棵樹上,背痛得厲害,讓他臉色青白。

「師、師兄,你、你找我、什、什么事?」周子明顫抖著打破了這一樹林的寂靜。

陳宜陰晴不定地看著他。

周子明低著頭,留給他一個發旋兒。

「這幾天怎么找不到人?」陳宜突然又笑了起來,手伸過去,輕輕地摸著周子明的頭發,一邊順著一邊輕聲問。

就好像逗小孩兒一樣的動作和語氣,甚至還略有些寵溺和溫柔。

周子明吶吶地說不出話來,腦子里亂糟糟的,本來想好的理由到了這時候卻發現破綻百出。

「嗯?」陳宜伸出雙手撐著樹,把他圈在懷里。

周子明這個時候才發現,這個看起來體型瘦削修長的陳宜,其實頗為強壯,手臂微微用力就露出了肌肉的形狀。

這是不管周子明如何努力地鍛煉身體,都不可能有的。

充滿攻擊性的強悍力量讓周子明身體僵硬,他只能強撐著,低聲說,「就、就是忙。」

「忙什么?」陳宜用逗貓一樣的口氣輕聲說,「忙著躲我?」

「沒、沒有。」周子明幾乎是立刻搖頭否認。

「是嘛。」陳宜用漫不經心的口氣說,他把一個東西塞進了周子明的手里。

周子明一看,是部手機。

「給你的,得找不著人。」陳宜輕輕揉捏著周子明脖頸,留下一句,「你躲不了的。」

這種像暗示又似警告的話,讓周子明頓時如墜冰窟。

手里的手機就是個燙手山芋,偏偏他還不能拒絕,他打開一看,里面僅僅存著一個手機號碼,上面寫著:陳宜。

原本充滿希望的大學生活變得黑暗。

周子明悶在被子里,眼淚不停地流,也不知道到底是他體質影響還是其他原因,他比一般的男人愛哭,只不過他都是躲著人哭。

好不容易考上了心儀的學校,以為人生終於有了轉折。

好學校好專業,意味著他畢業之後會有份好工作,薪水會比較高,慢慢攢錢,過個幾年,就可以去做手術,到那時候他就能堂堂正正的站在他人面前,不用畏首畏尾。

現在就因為一個陳宜,他所有的目標和理想也許會化為泡影。

他不能不恨,可光是恨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陳宜還是在旁邊帶著個溫和好師兄的面具虎視眈眈,而他卻毫無辦法。

捂在被子里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周子明雙眼紅腫,迷迷瞪瞪的抱著兩件換洗衣服打算進衛生間洗個澡。

這個時候,寢室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