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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宜手抬起來,輕柔的摸著周子明的臉。

周子明不可思議的看著那幾張紙,手都有些微微發抖。

這算什么。

另一種綁住他的手段嗎?

他只覺得眼前一黑,看不到頭,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陳宜連他畢業之後的去路都安排好了。

那幾張薄薄的紙,在周子明手里,像有千斤重一樣。

他用力搖了搖頭,「這個,我不能簽。」

陳宜沉默了一會兒,「為什么?」

周子明緊張得咽了咽口水,正要說什么的時候,陳宜吻了吻他的手指,「還想著離開嗎?」

明明是逃走,陳宜卻用了離開這兩個字。

陳宜在旁邊淡淡地說,「我不會再讓你離開的,周子明,不管你認不認命,你這輩子都只能待在我身邊。」

周子明的手心里冒出了汗,聽著陳宜的宣告,他只覺得自己大腦都麻痹了,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反應。

憤怒,還是絕望?

周子明自己都有些混亂了,他神色茫然地看著陳宜。

陳宜一臉憐愛的看著周子明,把他拉著單膝跪在了輪椅前,緊緊地抱著他把他摟在了自己胸前,「只要你在這個合約簽字,你殺死了我兒子這件事,我都可以原諒你,甚至要不要再生一個,都可以商量。」

周子明抓著陳宜的衣領,閉上眼。

這個人,這個人,到底要逼他到什么地步。

周子明點點頭,喉嚨干澀地說,「我我會考慮。」說完這句話,他好像泄氣了一樣。

陳宜輕輕地「嗯」了一聲,滿意地揉了揉他的頭發。

周子明不知道陳宜會給他多久的時間考慮。

那天之後,陳宜就好像忘了這回事一樣,再也沒提起過。

這樣,只不過是讓周子明的生活里多了顆不定時的炸彈,他得時刻提心吊膽,也許下一刻,陳宜就會漫不經心的把那幾張紙遞到他面前。

心里有事,吃不好,睡不好,周子明瘦得厲害。

臉都小了一圈兒,睡在床上,被子一蓋,跟沒人一樣。

陳宜抱著他都嫌咯手,總說要把他養胖了,到了床上,把他從頭啃到腳,半夜依舊壓著他睡。

到了過年的時候,陳宜那是一個大家族,早幾天就回老宅去了。

別墅里,人少了一大半,立刻就顯得冷冷清清的。

周子明一個人住著,沒有了壓力,反而輕松了很多,就當給自己個喘息的空間。

越是臨近過年,周子明就越是輾轉反側。

他長這么大,都是和養父一起守歲跨過年尾年頭,到了這時候,平時壓抑在心里面對養父的記掛和思念,狂涌了上來。

忍不住的,他就打了陳宜的電話。

「過年那天,我能見見我爸嗎?」周子明手抓著話筒,幾乎是哀求的說。

陳宜溫聲說,「我會安排的。」

周子明聽到他這句話,不自覺的說了句,「謝謝謝。」

話剛出口,悔得腸子都青了,他和這個始作俑者說什么謝謝,難道真是最近暈了頭,腦殘了嗎?

在心里罵了自己一句,把電話掛斷。

白天的時候,周子明在屋子里焦慮不安的走來走去。

陳宜答應了今天讓他見養父一面,一大早,他就等著了,現在已經是下午兩點了,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旁邊的廚房早就准備好了飯菜。

周子明陷在柔軟的沙發里,撐著頭,看著大門。

突然,一輛黑色奔馳停在了別墅門口,周子明緊張得站起來,一個花白著頭的老人從車里走出來。

很懂得看眼色的佣人立刻打開了大門。

周子明把養父接了進來,他激動得語無倫次地和養父說著話。

養父還是那樣,沉默而又寬厚,用粗糙的大手拍了拍周子明,「好了好了,看把你激動的。」

周子明臉有些紅,「爸,你被那些人帶走之後,他們沒對你怎么樣吧?」

養父笑了起來,「沒怎樣,沒怎樣,還能怎樣啊,還不就那樣,沒少吃沒少喝的,好著了,還省了一大筆生活。」

這話讓周子明也笑了起來。

他心里有些酸,怎么可能沒事,養父雖然看起來神不錯,人卻憔悴了不少,一臉的笑,還是帶著點苦味。

周子明看得出來,也要裝不知道。

兩個人說了些不著邊際的話,周子明把養父拉過來,一起吃飯。

桌上的菜,比以前家里面的不知道要好多少,還沒嘗出味道,就吞了下去。

好像還沒過多久,就有人過來催著時間快到了。

周子明也沒有辦法,只好把養父送走。

養父站在他面前,欲言又止,最後嘆了口氣,「該怎么過就怎么過,別委屈了自己,也別擔心我,你要是過不好,我過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周子明眼睛一熱,用力點點頭。

養父走了,周子明手捂著臉,過了很久,才抬起頭。

到了晚上。

廚房准備了一大桌子菜,配著外面飄飄揚揚的大雪,周子明一點胃口都沒有。

他回到了房間里,打開了電視,上面一片喜氣歡騰,看得讓人刺眼,周子明只好又把電視關了。

他在房間里不停地走來走去。

和養父相處的那短短幾個小時,讓他跟被火烤著一樣,激動得根本冷靜不下來。

養父不太對勁,好像在強撐著一樣,臉色有點灰敗。

難道是被打壞了?

還是生病了?

種種不好的想象不停地冒出來,這是他在世上唯二的親人之一,如果養父出了事,周子明簡直不敢想象。

不,不會有事的,周子明甩甩頭,這都是他胡思亂想的,一點真憑實據都沒有。

養父能說能笑,能吃能喝,走起路來也很穩健。

一直到後半夜,周子明還是睡不著。

他坐在沙發上,像困獸一樣,和自己搏斗著。

「子明。」

聽到有人叫他,周子明茫然地抬起頭,陳宜坐著輪椅,就在門口那兒。

「陳宜。」周子明喃喃地說。

陳宜轉著輪椅過來,「怎么了?」

周子明搖搖頭,「你怎么」

陳宜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我不放心你。」他低聲說,「我想和你一起看明天早上的雪景,只和你。」

只和他,周子明沉默了。

「你晚上沒吃什么,我讓人再准備一點。」陳宜說著,按了個鈴,立刻有佣人推了餐車進來,擺放好,又安靜地退下。

陳宜在兩個酒杯里倒上了一點紅酒。

「難得的日子,喝一點。」他把酒杯遞給周子明。

周子明點點頭,伸手接過來,一口氣把里面的紅酒喝光了。

他很少喝酒,酒量很淺,用不了多久,臉就紅了,頭也有些發暈,眼前的陳宜也變得面目可親起來。

周子明腳步有些歪斜,身體一帶,幾個杯盤就掉在了地上,摔碎了。

他一把抱住了眼前搖晃個不停地陳宜,在他身上蹭著。

他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輕聲笑著,把他抱住,然後不停地親吻著他。

這些動作很熟悉,周子明也沒太抗拒。

親著親著,身上的人動作就越發激烈起來,手往他下面摸了過來。

周子明按住那只作怪的手,胡亂地說,「不要,不要」

那個人抓住他的手,低聲地誘哄著,「要的。」

就算到了這時候,周子明的潛意識也在不停的示警,他盡力睜開眼睛,「我說了不要。」

他手上,不知道什么時候摸到了一塊瓷片。

現在,正搭在了陳宜的脖子上。

27、瘋狂

陳宜生得極好。

這時候睜大眼,用驚訝、憤怒,隱含著傷痛和委屈的眼神,看著周子明,讓周子明側過頭去,不敢和他對視。

他垂下頭,手有些發抖,瓷片卻還是一動不動的按在陳宜的頸動脈上。

冷冰冰的指頭,觸到了陳宜溫熱的皮膚,幾乎有灼痛的錯覺。

「放我,還有我爸走。」周子明盡量用平穩的聲音說。

陳宜手往上一抬。

周子明被他的動作嚇得手上用了點力,瓷片陷入了陳宜的脖子里。

一道鮮紅的血液,流了出來。

「別動。」周子明壓低了聲音,略帶著顫抖地說。

他實在是忌憚陳宜,就連陳宜一個不經意的小動作,都讓他心驚膽戰。

周子明覺得這一切的事情好像失去了控制。

前一秒,他還沒想過挾持陳宜。

下一秒,好像鬼上了身一樣,手摸到了地上的瓷片,幾乎沒有考慮的,就牢牢的貼在了陳宜的脖子上。

酒讓周子明暈陶陶的。

他情緒亢奮,蒼白的臉上難得的,多了幾分血色。

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周子明幾乎要手舞足蹈起來。陳宜就在他手心里,光是想到這一點,他就覺得出了口惡氣。

「聽到了沒?」周子明俯□,盯著陳宜問。

他自覺語氣嚴厲,咄咄逼人。

陳宜已經恢復了鎮定,他溫和的說,「子明,我答應你,你先把瓷片放下來。」

「你騙我!」周子明搖搖頭。

陳宜是誰,一頭狡猾的狼,十句話里面,只有一句能聽聽。

「我不騙你,你看,我總得去打個電話安排一下。」陳宜繼續循循善誘的說。

周子明已經被酒侵蝕的大腦,覺得陳宜說的也不無道理。

他想了想,非常認真的說,「不要騙我。」

鮮血染紅了瓷片,很滑手,周子明用力過猛,自己的手指頭也被割破了。

在陳宜的輕聲安慰下,周子明有些猶豫的放下了手里的瓷片。就在他放下瓷片的一瞬間,陳宜用強而有力的手把他拽了過來。

幾乎是立刻,周子明就知道,自己上當了。

「你又騙我。」他哽咽的說。

陳宜親了親他的臉,「嗯,我又騙你了。」

「無恥。」周子明看著陳宜的臉,憤恨的說。

「嗯,我是無恥。」陳宜說。

他把周子明還在流血的手指含進嘴里。

溫熱的、濕潤的口腔,讓周子明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抽動了幾下。

「痛嗎?」陳宜抬眼看著周子明,用和這房間的燈光一樣柔和的聲音,低聲的問。

周子明點點頭,「痛。」

陳宜親了親他的手指,「對不起,讓你這么痛。」

周子明呆呆的看著陳宜,突然說,「這是我自己劃傷的。」

陳宜輕輕的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臉,「嗯,以後不會再讓你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