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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

驚恐之下,女人喉中只來得及落出幾個模糊的「饒命」之聲,可是一刻前還待她柔情脈脈的雲皇,卻像是渾然不覺。

「叫你不要提起那個人叫你不要說什么狗屁三應書生什么狗屁龔寧紫他應該去死!他應該去死!他應該去死死死死」

連續三句「去死」,雲皇那比尋常人要更加漆黑更加擴張的瞳孔中已經萌上了一層血色,消瘦的身體上青筋迸起,本應該虛弱無力的人在這一刻卻像是力大無窮,一邊叫罵,一邊舉著寧貴妃已經完全軟下來的身體拼命地砸在床柱子上。只過了片刻,那寧貴妃便已經再沒有半點生息,而雲皇到了這個時候仿佛依然覺得未能泄憤,又抓起殿中博古架上一口寶石盆景,舉起來在寧貴妃頭上砸了無數下,只砸得那美人的頭顱直接癟了下去白漿四溢,他才霍然從屍體身上滑倒下來,趴在逐漸滲開來的鮮紅血泊中呼哧呼哧地粗重喘息著。

「去死……我要活……不對……應該死的是龔寧紫……該活的是我……是我……」

他半哭半笑,嘴里卻在語無倫次地低聲呢喃。

在偌大的華麗寢殿之中,強烈的熏香與惡臭中,又染上了濃濃的血腥氣息。

仆役們悄無聲息地從宮殿角落的陰影中浮現出來在寧貴妃被雲皇砸在床上的第一時間里,這些奴仆們便已經察覺到殿中的不對。然而,一直到寧貴妃的死,也未曾有一個人真正地發出聲音。

只有那與寧貴妃一同進宮,求得那女人庇護而在宮中求生的幾個忠心仆人,看著地上不成人形的那灘肉泥,不由自主地在眼底蓄出了淚。

絕望和惶恐被濃縮成了極致的沉默。

自雲皇因□□而身體逐漸朽壞以來,同樣的情形其實已經發生過很多次。宮中人心因此而愈發惶惶不安,就像是每個人的脖子後面都高高掛著砍頭鍘刀……而沒有人知道,那鍘刀什么時候會落在自己的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了宮殿地上血泊中的寧貴妃與雲皇身上,因此也沒有人注意到,就在這群壓抑而惶恐的奴仆之中,一個瘦小的人影悄無聲息地從濃重漆黑的陰影中滑了出去……

一盞茶之後,京城相府的書房內,龔寧紫用手絹掩去唇邊血跡,神色冷淡地對著屋檐陰影之下陰影的人形輪廓點了點。

「我知道了。」

他冷冷地道。

沒有起伏的音調,甚至很難聽出他的情緒盡管他在宮中布下的那枚最接近皇帝的棋子就這樣廢棄了,可是他看上去卻依舊淡漠如昔。

隨著那被他暗自扣下的林茂靈柩漸漸接近京城,他一日比一日更加消瘦,一日比一日更加蒼白,幾個月前剛剛裁好的衣裳披在身上,卻已經如同竹架布衫,說不出的身形伶仃。

可偏偏便是這樣,龔寧紫卻又一反最開始剛剛知曉林茂死訊時候那魂不守舍,萬念俱灰的模樣,神上反而越發地亢奮起來。

便像是已經快要燃燒殆盡的燭火,火光總是要比先前更亮一些。龔寧紫的容貌在這一日一日的等待中脫胎換骨地變得俊美銳利起來,只是眼眶周圍終日染著一抹病態的紅,像是生了熱症。

永彤公主來了書房幾次,卻都被龔寧紫的人直接攔在了外面,好不容易終於被她闖進來了一次,正巧與龔寧紫打了一個照面。那位向來裝腔作勢的女子怔怔看了龔寧紫如今的模樣,片刻後忽然身體一軟,伏在地上嗚咽出了聲。

「你是要跟他一起去了對嗎?到了現在你還是沒辦法死心嗎?龔寧紫,你,你好……」

龔寧紫目不斜視地約過了她走出了書房,沒有給她哪怕一絲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