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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正坐在窗前,定定地凝視著窗外的雪景。

他如今愈發消瘦,身披一件暗青色底的布袍,臉色蒼白得讓人膽戰心驚。在暗色的衣料之中,他露出領口袖口的脖子與雙手,就像是荒郊野嶺的墓地里,那從黑泥中浮出來的死人骨頭一般。

隨著寒風飄入房內的些許晶瑩雪花輕柔地落在了龔寧紫的眼睫與面容之上,然後便靜靜地凝在了原處,甚至都不曾化去。可即便身體已經顯出這般明顯的病態,龔寧紫的神看上去卻比先前更加旺盛了。

聽了白若林的呼喚,他並未回頭,只手指微微一擺,算是允許白若林靠近來。

粉色的梅花在狹小的房間里香氣更加濃郁,到了這時,龔寧紫總算是側頭,細長的眼角瞥過一絲余光給了白若林。

「唔,梅花?」

龔寧紫似是饒有趣味地問道。

白若林將臉隱在嶙峋的梅枝之後,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了一個略帶忐忑恬靜的笑容來。

「師娘不是說要側院里那口荒井填上?前幾日命我去看看,結果卻在荒井旁看到這等粉梅,顏色上雖然弱些,香氣卻很是清遠雅致,於是便忍不住折了這梅花送過來給師父瞧瞧。」一邊說,白若林便挑起一邊眉頭,微微笑著在書房內看了一圈,口中道,「我記得師父你這房里有一只白底青花的八角梅瓶?正好用來插梅才是……」

口中說著梅花,白若林的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落在龔寧紫身後的桌上。

那里正擺放著一只細瓷小口的茶碗,淡金色的茶水尚未冷卻,茶水上依稀漂著一絲白煙,茶碗的邊緣隱約可見一點嫣紅的口脂痕跡。

白若林在看清楚那口脂的顏色後,瞳孔微縮了一瞬。

「是弟子來得不巧?竟沒發覺師父你竟然有客在……」白若林定了定神,停了一瞬之後,又用一種輕快的語調開口了,「想來紅姐姐怕是知道我要來,茶都沒有喝完便先行避開了吧。」

龔寧紫伸手從白若林的懷中取過那一枝梅花,放在眼前,專心致志地凝望。

「若是牡丹知道你說她要避開你,恐怕你接下來又要吃點苦頭了呢。」

他以手指小心翼翼地在粉色梅花那柔弱的花蕾上輕輕撫摸,然後開口道。在他沙啞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意味。

果然,聽到龔寧紫的這句話,白若林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那張完美無缺的「好弟子」的面具終於出現了一瞬間的裂縫。

兩人所談及的那位「紅姐姐」姓紅名牡丹,乃是瓊花令令主,在持正府九位令主中位列第二,是一位行為處事與尋常女子絕不相同的巾幗豪傑。

紅牡丹此人貪杯好色而性子豪爽甚至勝過江湖男子,可就是這么一個不拘小節的人,卻獨獨對白若林十分厭惡,即便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也絲毫不給白若林這頂著「龔寧紫弟子」名頭的新秀半點好臉色看。

甚至有白若林在房中與龔寧紫議事,紅牡丹步至門口卻忽而臉色大變轉身離去的事情。旁人奇怪問紅牡丹這樣離開是何緣由,紅牡丹明知白若林就在窗邊,卻偏偏要高聲開口道:「房中有那臭狗屎,我自然要趕緊避開得沾上臭氣才是。」

要說白若林對紅牡丹這等態度沒有半點計較自然是假,但她早年便與龔寧紫結識,在持正府中地位極高,白若林最初還是得硬著頭皮與其交好。可紅牡丹性子古怪,白若林便是再小心翼翼,也常常莫名惹怒她。她身為瓊花令令主,一身武功自然了得,白若林了這些年來便沒有少吃紅牡丹的排頭,其中種種實在不好多說。只是這一刻龔寧紫既然這樣直白地挑明了白若林在紅牡丹面前的窘態,難讓白若林有些難堪。

當然,白若林身在龔寧紫眼前,即便是有那控制不住的難堪,這難堪也只有短短的一瞬間,下一刻,就見著他臉上重新掛上了那等狡黠機靈的淺笑。

「想來她已經在師父面前告了我不少狀了就算是之後有排頭吃,算下來這排頭我吃的也不算冤。」

畢竟,從龔寧紫病倒而白若林理事開始,他首先料理的便是紅牡丹手下的瓊花令眾人。

在持正府的滔天權勢面前,紅牡丹武功便是在高,資歷便是再老,想要找到整治她的方法,實在也是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