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幕重演(1 / 2)

等你仰望 易修羅 1790 字 2020-05-27

經紀人睜開酸澀的眼,為什么會突然夢到很久以前的事,他原本都已經忘記了那些往事,可在夢里,一點一滴都是那么清晰。

他多么希望過去發生的也是一場夢,他馬上就可以打電話大聲催凌琅去上通告,又被對方一句不想去氣得暴跳如雷,可惜這樣的場景,如今也只能存在在夢里。

自從封昊眼睛受傷,經紀人就覺得自己每一天都在往醫院跑,他對醫院的結構比對自己的辦公室還熟悉,甚至開始認真考慮在這里租一個長期床位的必要性。

經紀人抵達病房的時候,正好與剛從里面出來的主治大夫撞了個正著。像經紀人這種充滿期盼的眼神醫生見過太多太多,可是作為重症室的大夫,很多時候,他不得不親眼看著這樣的光芒一點點黯淡下去。

「醫生,他今天怎么樣?」

「按照你的描述,病人過去至少有120個小時沒有進食,唯一慶幸得是,他有保持正常的飲水,這也是他能活到現在的原因。」

「他不排斥我們提供給他的飲用水,但如果水里一旦摻入葡萄糖,他的身體就會本能地拒絕,所以我們只能繼續通過輸液維持他的生命。」

「那……」經紀人語塞,「那也不能一直這樣啊。」

醫生看著他焦急的面容,也只能無奈道,「很多人自殺,都會選擇服葯、割腕,或者跳樓這種能夠快速結束自己生命的方式,因為即使這些方式有痛苦,持續時間也很短暫。」

「而絕食,對一個人的毅力,是很大的考驗。他選擇絕食,甚至是在半昏迷狀態中都抗拒糖分的攝取,說明他求死的決心比一般自殺者還要強烈。」

經紀人緊緊抿住嘴,喉嚨深處像有塊鐵銹在了那里一樣,「……所以呢?」

醫生搖搖頭,「病人完全沒有求生意識,這種非身體上的病因,很抱歉我們也無能為力。」

經紀人無力地靠在門上,半晌才鼓起勇氣推門而入。凌琅猶維持著上次他離開時的姿態,紋絲未動,表情安詳,仿佛只是睡熟了一般。

經紀人坐到了他身邊,拿起一邊的水杯,用棉簽蘸著,一點點往他嘴唇上塗。

塗著塗著,他突然悲從心來,把杯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撩。

「你他媽以為你是忠犬八公嗎?封昊死了你就給我搞絕食?你絕食而死難道他就能活過來嗎?」

「你哭也好,鬧也好,就算再宣布一次無限期息影也好,把我搞得焦頭爛額也好,你怎么就舍得連命都不要了?這年頭誰沒了誰不能一樣活,怎么沒了他你就活不了?」

「難道只有封昊對你才這么重要?我照顧了你這么多年,難道就只能眼睜睜地坐在這里看你等死?」

經紀人悲慟地捂住眼睛,「你問我信不信你,我說信,你說你要靜一靜,我說好。我他媽為什么這么信你?我他媽為什么不盯著你?王八蛋!」

他在病房內無頭緒地行走,「十幾年,你都沒對我撒過一次謊,我把你從一個初出茅廬的小演員一步步培養成影帝,沒想到最後你最逼真的演技卻是用在了我身上。」

「我怎么就這么蠢,我要是早知道你會這樣,我沒日沒夜地也要看著你,我還為封昊的後事瞎忙活什么啊?他已經是個死人了,而你,原本活生生的,現在又跟一個死人有什么分別?」

他罵累了,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我這輩子帶過的藝人屈指可數,到現在還能記得名字的,就只有你和封昊兩個。」

「我自認不是什么優秀的經紀人,可我也盡心盡力了,沒想到,我手下的藝人卻個個落得如此下場。」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只有自己聽得到,「早知如此,我當年還不如不簽那份合同,也好我把你捧在手心里當親閨女,你卻只留給我一句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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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無情地過去,每個人都慢慢適應了新的生活,娛樂圈無時無刻不在貪婪地汲取著新的八卦,不能創造新聞的過期詞匯被提及的次數也逐日遞減。

經紀人如往常一樣,從公司出來就到了醫院,第一件事就是打水將凌琅的手臉擦拭了一遍。他知道凌琅是個很愛干凈的人,就算是昏迷了也不會容許自己的形象狼狽。

擦干凈後,他又開始幫凌琅按摩肌肉,如今這些事他做起來已經得心順手。

「人要是總不運動,肌肉就會萎縮,我不幫你按按,我怕你醒來了連走路都不會,」他口中一刻不停地念叨著,左手扶起了凌琅的手腕,隨後動作便僵住了。

他的拇指已經清晰地觸碰到了自己的中指,凌琅已經瘦得用一只手就可以握住手腕,經紀人鼻子一酸,又迅速地把這種感覺壓下去。

「醫生說你現在處於半昏迷狀態,你的意識是清醒的,只是身體不願意醒來,沒事,我等,」他一邊按一邊念,「既然你聽得到,我就說給你聽,你要是嫌我吵,就親口讓我閉嘴。」

他活動完凌琅的四肢,往旁邊的椅子上一坐,攤開路上買的報紙。

「你一直都不太喜歡看報紙,其實了解點同行的新聞對你沒壞處。你不介意我念給你聽吧,這圈子里一天一個樣兒,你再不了解點時事,可真就要被淘汰了。」

經紀人翻到其中一頁,清了清喉嚨念了起來,「藝人吳冠鋒爆炸案後首次復出,歡迎晚宴上香檳塔意外倒塌,不慎割傷左腳……怎么什么倒霉事兒都能被他碰上?」

他放下報紙後想了想,「難怪我今天在門口遇到了記者,原來他也進了醫院。看在他曾經來探望過你的份上,我也去探望探望他,你好好躺著,我一會兒就回來。」

經紀人到住院部的總台查到了吳冠鋒的病床號,循著號碼找了過去。

吳冠鋒的病房哪稱得上是病房,全然一個菜市場,經紀人還沒到門口,就聽到里面的人在大聲喧嘩。

「我也算你們這里的常客了,不給我打個vip八折就算了,怎么連個單間都沒有?還要我跟閑雜人擠?」

「對不起,住院部最近病人有點多,所有的單間都滿了,你的傷不是太嚴重,觀察一兩天就可以出院。」

經紀人皺起了眉,在醫院這樣大聲吵鬧真得沒問題嗎?他不動聲色地走到病房門口,屋里吳冠鋒、經紀人、助理、護士,甚至還有兩個記者圍成一片,而隔壁病床上的「閑雜人」表現得就像這些人壓根不存在一樣,任他說什么都無動於衷。

里面的人亂作一團,沒有人留意到他的出現。經紀人見有記者在,放棄了進屋的想法,剛走開一步,就聽里面有人問道,「吳哥,聽說封昊生前最後一條通話記錄是你打給他的?」

這個名字傳入經紀人之耳,他腳步一滯,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