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揉揉鼻子，跟著一起走進。
閣樓之中，用具、擺設都很簡潔，大都與秦浩住所差不多。
但書架擱置的毛絨玩具，以及粉色裝飾的窗簾和沙曼，足以看出它是少女的私房。
「坐。」東天指向椅子，秦浩點頭，老實坐下，他清楚，接下來關於妙璃師姐的一切，大師兄都會講出來。
「你師姐很漂亮，很可愛，就跟蕭晗師妹差不多，一眼看去，就特別招人喜歡，曾經她是師尊最疼愛的弟子，沒有之一。」東天緩緩開口，走到書架前，拿起抹布輕輕擦拭，不准它有半絲塵埃沾染，就像曾經妙璃整理一樣，連先後循序都是一致。
「我說你為什么讓長玉師兄送禮物給晗兒，原來如此。」秦浩嘿嘿笑道，瞧著東天一絲不苟的動作，臉上溫柔的神情，卻令人感到很壓抑，很不舒服，有種心酸之感。
「妙璃天資聰慧，學什么都快，而且她天賦極高，你不是曾讓金鍾飛天，十像融一嗎？其實你所做的事，當年早被你妙璃師姐創過記錄。」東天笑了笑，拿起書架的毛絨小兔子，捏了捏兔子的臉。
「好強。」秦浩內心微顫，雖然不知師姐在其他擂台的成績如何，單獨金鍾飛天，十像融一，極為了不起了，畢竟，秦浩懷有不滅輪回訣，元魂都乃頂級。而妙璃，居然也辦到了，足見她天賦有多強橫。
「你師姐出身背景強大，乃東洲一古族的唯一繼承者，被寄予厚望。入神宮後，我們與長玉一起修行，私下切磋，互相鼓勵，那段修行成長的日子，是我在神宮最快樂的時光。後來，我先一步入帝，長玉緊隨其後，唯獨妙璃卡在偽帝，始終踏不出那一步。」
「你應該也清楚，天賦強弱，與何時入帝無關，並不是妙璃不努力，而是需要一種心境升華，在自己所求的帝道中，打破自身阻礙。」
「嗯，禹輝師兄就是如此。」秦浩點頭。何時踏入帝境，人力不可決定，與天賦強弱確實無關，帝境，是一種極為玄妙的境界。
「但妙璃為此極為苦惱，總覺得是自己不夠努力，看著我和長玉接連入帝，她心里十分羨慕，卻也因此變得郁郁寡歡。」東天嘆了聲氣：「我和長玉開導過她很多次，她絲毫聽不進去。後來我們決定，去太微峰，偷太微師叔精心養育的五色帝羅仙。」
「五色帝羅仙！」秦浩吃了一驚，原來那株絕品仙草，是兩位師兄留給師姐的。
「武者，順天勢而為，是為修行。逆天勢而為，是為逆天而修。丹葯和葯材的出現，對武者而言，便逆天而行之。不過，它們確實大大加快了修行速度。其實照妙璃的情況，她早晚都會入帝。但為了讓她可以開心，我和長玉決定……逆天而為，以外力強行推她入帝。」東天手有些抖，神色變得很痛苦，聲音都沙啞起來：「但如果重來一次，我寧願那天，不去太微峰偷五色帝羅仙。」
丹葯和高品葯材汲取天地精元靈華，越是年長，葯力越足。偽帝心境不夠，確實可以通過葯力逆天而行，強行破境，這一點，秦浩作為丹帝，他是非常清楚的。
當聽到這里，秦浩也知道，這一天，便是真正的關鍵，在這天，肯定發生了極其重要的大事。
「五色帝羅仙，珍貴無比，即便神宮，也只留下一株。因為沒有雌花存在，它是世間僅存的一株，被太微師叔當親女兒一樣悉心呵護。」
「我與長玉很害怕，就在我們走後，時牧違抗宮令，從道藏峰跑來天權峰挑戰，那時，他便已成帝階強者。」
「當時師尊正與六峰峰主商討祭祖大典，整個天權殿只剩你師姐一人，本來照妙璃能為，即便她沒有踏入真正帝階，偽帝風姿，時牧也奈何不得。可當時你師姐狀態本就不好，始終無法入帝，時牧因此大肆嘲笑，惑亂了她的心智，不幸交手之間受了一記，剛好創在致命之處。一時間，她帝靈崩散。天意弄人，生死存亡間，她卻意外突破了帝境障礙，引至帝劫降臨……」東天閉上眼，回想著令他痛苦至極的一天，連妙璃最後一面也沒見到：「帝劫，一種可怕的力量，它是阻擋武者成帝的鬼門關，是一把無情屠刀。現在你可能不理解，等真正走到那一步，你就會明白它有多么可怕。莫說妙璃沒受傷，即使是巔峰時期，多少絕世天才，隕落在帝劫之中，劫光垂落，你師姐神魂不存。」
東天後悔，青筋凸氣的手掌死死握著玩具，卻又擔心將之破壞，整個人掙扎到了極點。
「怎么會？」秦浩心驚，照此說來，他遇見的師姐……真是一道殘魂。
妙璃，已經去世很久了。
「所以你明白，今天在道藏峰，我為何會那樣做，連師叔都不敢攔，六峰首席和次席在場，半字不敢言，固然因為我身份的緣故，師尊希望我繼承宮尊之位。但更重要的是，他們清楚若不是因為時牧，妙璃就不會死。」東天終於克制住了情緒，將兔子玩具放回了原處。
聽完了一切，秦浩靜默著，曾經修至大帝之境，他當然清楚帝劫的可怕，大陸天才何其之多，能人異士不在少數。
但成帝者，不過百數。
因為帝劫，扼殺了無數的風流人物。
「師兄，你很喜歡師姐吧？」良久，秦浩抬頭道。
東天一怔。
是啊，那么可愛的姑娘，他怎會不喜歡？
可當年，他沒能說出口。
「吾愛，妙璃。」東天轉身，漸漸消失在夜幕里，背影有說不出的孤單。
秦浩長吐一口氣，打量樓閣許久，卻沒發現妙璃的氣息。
一個在神宮七峰弟子印象中死去的女孩，縱然她有一縷殘魂尚在，可是，在所有人的心里，她早已經死了。這間院子是個令人傷心的地方，對妙璃也是，也許，她隕落帝劫之後，便再也沒有來過吧。
可惜啊，她沒有看到東天師兄在這里打掃的身影，打掃的干干凈凈，仿佛一直在等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