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從那一刻開始,她記憶的始點是北京,終點是度假居住的酒店。
這種感覺,不是在看一本沒頭沒尾的書,而是她明明走在平坦大路上,突然後方路段消失,前方地基塌陷,大路變孤島,她孤立無援,也無路可走。
但最讓她不能接受的,還不是這個。
顧襄嘆了口氣,很快又從地板上站起來,昂首挺胸。
她把日記和書鎖回行李箱,拿出換洗衣物准備去洗手間,走出卧室,才看到客廳沙發上坐著的人。
文鳳儀把水端去茶幾,見顧襄出來,解釋道:「香香,今晚燦燦在這里睡。」
佟燦燦抱著她從家里帶來的枕頭被子,喪著臉說:「我睡沙發……」她扭頭盯著顧襄,「如果你三更半夜走出大門,我是能發現的。」
顧襄一向自認心如止水,現在卻很想翻個白眼。
***
佟燦燦被趕到對面,到現在也沒被趕回來,高美慧放下心,關上了自家大門。
「我覺得,你這樣做很不好。」燦燦爸扶了扶眼鏡,說。
「有什么不好。」高美慧坐下來,給他夾了一塊排骨,「我要是不好,當初就不會一聽到她有事,就二話不說去銀行提錢,連欠條都沒讓姓顧的寫。我就是人太好了,好心沒好報,誰知道快八|九年的老鄰居了,居然給我來一出詐|騙。」
高美慧一肚子苦水:「你說文阿姨要真是老賴倒好了,真刀真槍容易解決,可是你看她,每個月退休金六千,五千都給我,還去公證處立遺囑,說等她去了,把房子賣了,百分之五十的房錢給我,我要她這么多錢干什么。哎,你說她真有心,為什么現在不賣了房子?」
「你說你」燦燦爸很不認同。
「我就隨口這么一說。」高美慧繼續吐苦水,「你說她做的這些事每個月只給自己留一千,就算夠她吃夠她喝,她這個年紀,萬一有個頭疼腦熱,錢呢?醫保也不可能全都保吧,她還的錢我用都不敢用,還得全都存起來以防萬一!現在知道她有孫女,父債子還天經地義!」
燦燦爸喝了一口老酒,說:「那你就好人做到底,現在這樣做多尷尬,再說,燦燦還要上班,她在人家家里怎么睡得好。」
「那個顧襄也不知道人怎么樣,萬一像她爸一樣三更半夜地跑了,我們去哪里找人。燦燦你就別擔心了,這錢是她的嫁妝,她怎么樣也要出份力,怕什么,搞不好她這樣睡一個月能瘦十斤呢。你多吃點兒」高美慧給高勁夾菜,「海鮮一鍋燉,你最愛吃的。今天難得這么早下班,你別吃太快,小心胃。」
高勁攔了下:「行了姑媽,我自己來。」
「聽燦燦說這兩天那個顧襄一直往你們醫院跑,你知不知道她干什么去?」
「不清楚。」高勁吃著大蝦說。
「哎,可惜白天沒法看住人,你說她要是白天跑了,怎么辦?」
「她不是那種人。」
「你又不認識她,」高美慧不樂意了,「你怎么知道她哪種人。」
高勁繞著自己的臉畫了個圈,神秘兮兮道:「我會看面相。」
高美慧被他逗笑。
***
顧襄洗完澡,沒有直接回房。
她先是坐在餐椅上擦頭發,等頭發半干,她又去書架前翻了會兒書,然後她還去廚房倒了一杯水。
老人睡得早,文鳳儀已經回房。佟燦燦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也沒管顧襄發出的細小動靜,直到她聽見清脆的「咔嚓咔嚓」聲,她才轉了下腦袋。
顧襄又坐回了餐椅上,此刻她正吃著蓮霧,一口咬下去,又脆又爽,水潤多汁。
半干的幾根頭發貼住了她的嘴角,香甜的汁水在她唇上泛著誘人的光。
佟燦燦就保持著半趴在沙發扶手上的姿勢,眼珠也不知道動一動。見顧襄突然站起來,她又馬上翻身,視線盯著天花板。
腳步聲靠近,在她邊上停下,她眼珠往左偏到底,看見一只放大的蓮霧。
抬起眼,小孫女遞著手,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