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旺還嫌不夠震驚的又來了句:「我怎么還不死,那個老不死為什么還活著。」
劉五無法回答,見姚旺差不多緩過來,把他拽起來問:「能走嗎?」
姚旺沒說話,也許是沒什么力氣了。劉五最懂,恨意能消減人身上的所有氣力,能讓你毀了人間所有善意。
譬如,現在的姚旺。
兩人一前一後回了平房,姚旺的弟弟在屋里哭,這個孩子格外的瘦小,哭起來的聲音卻足夠響亮。
姚旺進屋前從土灶鍋里端了一碗粥,進屋後沒幾秒小孩兒哭聲止住了。
劉五很困很累,但他恐怕一時半會兒睡不著。他站在姚旺卧室門口問:「用不用我給你看看,我這兒有跌打葯……」
姚旺不等他說完,一把脫掉身上僅有的兩件衣服。
劉五頓時明白了,男孩兒上身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找出一塊完好的地方不太容易,觸目驚心談不上,但也不該出現在一個十歲孩子身上。
姚旺又麻利的把衣服穿好,站在土炕前看著兩歲半的孩子舔碗,聲音有些哽咽的說:「他是我弟,……也是我,叔。」
劉五頭皮驟然一麻,拜他復雜的家庭關系所賜,很快明白了,舔碗的男孩兒是怎么回事。
兩個男孩兒的這種關系,在外人看來惡劣又卑賤。要比姚旺那一身新傷舊傷要讓人震驚,十分震驚!
劉五轉身回屋,坐在床上,垂頭兩手按在床沿,他沒安慰姚旺,這個男孩兒不需要安慰,他肯定。
大白天失眠了很正常,但是他上了通宵的夜班,白天失眠了就很不正常。
抓起沒打開的書包,里面是他全部家當。劉五想重新找個地方湊合過這個白天,出了屋看見姚旺在洗碗,隔著空盪的屋子,望著屋外洗碗的瘦削身影。
劉五忽然冒出一個念頭,打開書包,摸到最底層,他邊翻邊往外走,走到姚旺身後站住,把握在手心里的東西,握緊幾秒,隨後松開,剝掉金燦的紙,說:「轉身。」
姚旺甩著手上的水,轉身仰頭看向劉五,皺眉著眉,看上去像是不高興,其實多半是不舒服。
劉五捏著退掉包裝紙的一整顆列羅塞進姚旺嘴里,姚旺面上一驚,馬上低頭要吐出來。
劉五捏著他的下巴,揚起他的頭,說:「吃了,不用給小家伙留。」他說完蹲下身,看著姚旺表情復雜的嚼著巧克力,問,「甜嗎?」
姚旺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劉五眼睛一彎,他也覺得甜,這是不知道多久以來,吃過最甜的東西。
手掌放在姚旺頭頂,粘膩支棱的頭發觸感不怎么好,劉五堅持放著,跟姚旺對視很久才開口說話:「姚旺,傷最後會變成什么?」
姚旺眼神迷茫,神情卻倔強的不行,想到什么說什么:「疤。」
劉五的手從姚旺的頭發上拿開,起身俯視他說:「疤是壞死的皮膚,痛感很輕,等到你渾身是疤,不懼疼痛的時候,誰也傷不了你。」
只要別揭開。
前後不過半小時,劉五又坐上了地鐵返回大學城。
他有學生證,可以去圖書館趴在閱讀區睡覺。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奉上。
求藏,評論(* ̄3)(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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