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著門沖他吼,「滾!」
再疼愛兒女的人也有無法接受的現狀,像是一根筆直繩子上的結,有的人在這結上生不如死,有的人在這結上肝腸寸斷。
父親無力地跌坐在沙發上,腦中盡是孩子的童聲童顏,一句「爸爸」聽著既陌生又熟悉。
混亂的大腦里現在只後悔為什么沒有管他管得再嚴點。
喬先生搖晃著站起來,停在門前像是要去遠行。沒有行李沒有叮囑,好像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爸,我不覺得自己錯了。」
「能陪我到老的人不是你們。」
「對不起。」
防盜門緩緩閉合,貓跟了出去。
「你要去哪兒?」
「不知道。」
「帶錢了嗎?」
「沒有。」
「手機呢?」
「沒有。」
「去朋友家嗎?」
「我…沒有願意留我的朋友。」
工作被辭了,家也回不去了。
他不知道現在自己該去哪里,該做什么,好像一個被人厭棄的白色塑料袋,任風驅逐。
貓化成人任性地拉著他,「可是我餓了。」
喬先生的貓是任性的,哪怕喬先生現在會是這樣是因為他,哪怕喬先生已經一無所有,他還是不會心疼。
作為一只貓,他知道自己餓了就足夠了。
喬先生傷心地看著他,動了動嘴唇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坐在公交車站牌下的長椅上,有人側目,無人慰問。他側躺下了背對著這個世界,就沒有人能看見他的淚了。
曾經卑微的自己如此害怕被人取笑,被人辱罵,被人訛,他可以對任何一個人溫柔,可也一樣不想被任何人傷害。
只是有些感情終究只是想起來提一提,生活時還是要放下。
高尚是留在網絡虛擬里的,現實是齷齪的。
誰都躲不開。
聽說今天是元旦,幾對戀人拉著手穿過小巷,到人流稀少的廣場上買賣得很火的燈。一個透明的球外勾勒著幾天小串珠燈,顏色閃爍不一。
貓覺得很好看,他扔下喬先生找了個沒人的地方便回貓,小跑著湊到小販身邊。
廣場很暗,角落的燈只照得亮積雪和枯枝。燈就成了暗淡中異樣的美。
貓蹭著小販的褲子賣萌搖尾,極力討好他,像狗一樣下賤。那人只是開心地逗弄他,並不知道他的意思。這么冷的天,能換走他手上東西的只有錢。
貓有些累了,身上又冷又餓,寒風下厚重的毛也很難起到作用。他客氣地問,「先生,你能送我一個嗎?」
絢爛的色消失了,那人被嚇得落荒而逃。
貓垂頭喪氣地回去,他沒有想過喬先生坐過的長椅上已經沒有人了。喬先生消失了。
他沒有等他。
貓連忙跑回喬先生家,也是人去樓空。家里人顯然走得匆忙,除了貴重東西外什么都來不及帶走。
貓騙自己他們只是外出,明天就回來了。
他又等了一個小時,實在太餓了,他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