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自殺(1 / 2)

林俐跳樓了,從22樓飛身而下。

死了。

死得很難看,全身關節盡碎,血肉模糊。

林俐的名字很不錯,屬於難得的三好名字好認,好讀,好寓意。姓是二聲的,名是四聲的,一揚一挫,讀起來朗朗上口。一些in,ing不分之人,偶爾會把她的名字讀成「伶俐」。這也是當年她父母為她起名時的考量之一:往「伶俐」的諧音上靠,想讓自家姑娘聰明又伶俐。

在遇到楊學寧之前,林俐也的確如父母所願,人如其名,聰明伶俐。上幼兒園時,林俐是大班班長。上小學時,林俐是班里學習委員。上中學時,林俐代表學校參加全市中學生英語大賽,得了第一名。上大學時,林俐是系學生會主席,文藝部長,經常在報刊雜志上發表詩歌,散文。工作後,林俐工作能力出色,深受領導器重。

如果沒有遇到楊學寧,而是另外一個男人,也許林俐就不會死,也許她會過得很幸福。即便不幸福,最起碼也能過著平淡的日子。懷孕,生子,周六周日拉家帶口去父母家,公婆家蹭頓飯,或是去飯店小搓一頓。吃完飯,再和老公逛逛街,看場電影,或者陪孩子去肯德基,麥當勞。等孩子再大點兒,接送孩子上下學,周末陪他去各種輔導班。

然而這所有的假設,在一個初冬的深夜戛然而止因為楊學寧。

楊學寧是林俐的丈夫,一個出軌的男人,一個出軌的鳳凰男。

事發前兩個多月,一個周六的上午,楊學寧接了領導一個緊急電話,匆匆離去。林俐洗完了澡從浴室出來,想上qq和朋友聊會天。林俐以為電腦是關著的,結果發現只是待機。敲開電腦,聯上網絡,林俐發現楊學寧的qq沒下。也許是走的太匆忙忘了下,也許是沒想到她會用他的電腦,所以壓根就沒下。

林俐和楊學寧各有各的電腦,基本上誰也不用誰的。只是昨天林俐把電腦拿到單位去,忘了拿回來。今天又是周末,無論坐地鐵還是自駕,都是一種折磨。前者擠,後者堵。反正家里就有現在的電腦,再說,她也沒什么大事,犯不著去取。

正當林俐要上自己qq的時候,楊學寧的qq頭像閃了起來,有人在敲他。林俐盯著那個閃動的頭像看了很久:點開,還是無視?這是個問題。

她想無視,也想點開。無視,是出於對楊學寧的尊重;點開,是出於人類本能的好奇心。最後,好奇心占了上峰。然後,她懵了。

敲楊學寧的,是個女人。

女人給楊學寧發了兩張照片,全是二人的摟脖抱腰照,看樣子是在夜店里拍的。照片光線黑暗,兩個人並肩坐在一起,表情很high,像是喝了不少酒。女人穿著吊帶背心,摟著楊學寧的脖子,楊學寧摟著女人的腰。

林俐的心突突地跳著,她顫抖著手,翻開了二人的聊天記錄。不看不知道,一看……她的心一陣陣地發冷,一陣陣地絞著疼。

全是肉麻的對話,肉麻到不堪入目。除了不堪入目的話,還有不堪入目的照片,有女人單人的,也有二人在一起的。有國內的,也有國外的她看到了泰國的大皇宮和奈良的鹿。大皇宮和鹿都是背景,主體是兩個擁抱在一起的人,親密得仿若新婚,親密得仿若親兩口子。

林俐的目光像被微風吹碎在湖面上的波光,不停地微微閃爍。閃爍之間,她下載了所有圖片,截下了若干聊天記錄。

楊學寧走的時候是上午十點多,到晚上五點多回來,將近七個小時的時間里,林俐不吃不喝,盤腿坐在床上,凝然直視前方,回想著自己和楊學寧的過往。

林俐比楊學寧大兩歲,大三的時候,遇見了入學不久的楊學寧。那時,林俐是系學生會主席,楊學寧是新加入學生會的干事。所謂干事者,其實就是學生會里聽支使的:吹氣球,掛拉花,去校園各外張貼活動海報,上學校打印社打印傳單……總而言之,「干事」就是干事的,打雜的。

林俐所在的中文系活動特別多,她和「楊干事」的接觸,也因為這些活動,不可避地多了起來。慢慢地,林俐喜歡上了楊學寧。

楊學寧是個才貌雙全的人。學習好,幾乎年年拿系里的獎學金。長得好,一米八三的大個兒,白皮膚,大長腿。有才華,寫得一手好毛筆字,填得一手好古詩詞。每次林俐交派給他的任務,他都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極其圓滿的完成。

楊學寧是近乎完美的,然而世上終究無完人他是個寒門子,家庭條件非常不好。

來自某個邊遠省份邊遠農村的他,是他們村建村以來第二個大學生,也是他們村建村以來,第一個考上名牌大學的學生。他們村出的第一個大學生,考取的只是本省的師范學院。不像楊學寧,考取的是教育部直屬的重點綜合大學。

楊學寧來學校的車和第一年的住宿,是他媽在村里抬錢抬來的。入學後,他申請了助學貸款。為了減輕家里負擔,每天晚上,他都出去作家教。寒暑假也不回家,到市里的大型超市當臨時促銷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