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多。

林青雲家去之後就把自己的最新決定跟夫人說了,本以為對方會傷心,哪知劉夫人竟長長的松了口氣。

「你跟貞兒身子本就不好,本不該長途跋涉,可我也知道你盼了不是一年兩年了,又不好勸說,正為難呢。也虧的郡主他們想的周到。」

林青雲就有些羞愧,抓住劉夫人的手說:「苦了你了。」

這幾年他忙於政務,天不亮出門,天黑了才回家,女兒直到兩歲才認識這個爹,沒覺察到枕邊人的心思也就不意外了。

劉夫人反手握住他的,安慰幾句,索性趁機說說心里話。

「既如此,我也趁機同你說說知心話。真要說起來,我倒未必願意回京。這里雖不如京城繁華,可衣食住行也夠用了,難得人心淳朴,沒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的齷齪事,活的自在。你我不是那塊料,回京後難吃苦。」

開封就是個吃人的地方,不進則退,想要置身世外,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是不可能的。

要么拼盡全力往上爬,打掉牙齒和著血水自己往肚里咽,對外風光無限;

要么忍氣吞聲,窩窩囊囊的過一輩子。

沒有第三種選擇。

說到這里,她忍不住嘆了口氣,又看了看炕上熟睡的女兒,繼續道:「說句不中聽的話,郡主和侯爺都是念舊的人,有他們在,咱們在西邊一帶也算個名牌上的人物,也都賣幾分面子。再者你我家中世代從軍,人脈也都在這里,日後貞兒找婆家也委屈不著。」

「可若是回了京,咱們算什么呢?不過不入流的人家。一片瓦掉下來砸傷了幾個都是皇親貴胄,怕是隨便一個宮里的太監都敢給咱們臉色瞧。貞兒能找著什么樣的夫婿?以後會不會受苦?若是受了委屈,咱們有沒有本事替她伸張?你我這輩子就這么一個命根子,每每想到種種可能,我這一顆心都揪起來了」

林青雲到底是個男人,再者女兒還小,哪里想得了這么遠?這么細致?這會兒一聽,心神劇震,不由得也跟著擔心起來。

又聽劉夫人繼續道:「老爺,平日里我是不說這些話的,可你我苦就苦了,貞兒還小呢,咱們總不能不為她打算。」

「我知道你是想回老家的,可你仔細想想,老家那些人跟咱們早就出了三服了,能親近到哪里去?到時你若真的致仕,一沒錢二沒權,難保沒有眼皮子淺的。咱們年紀都不小了,底子也差,還能護著女兒幾年呢?到時候兩手一撒,她又沒個兄弟撐腰,可不就是舉目無親,任人揉捏?」

她越說越激動,最後眼圈都紅了,幾乎掉下淚來。

哪怕是同一件事,男人和女人,父親和母親,看待事物的角度和方式是截然不同的。

至少在今天之前,林青雲記憶中的故鄉,還是那片被熟悉的父老鄉親環繞的土地,所以哪怕已經沒有親眷了,他漂泊多年的心里想的第一個念頭,還是要落葉歸根。

可現在被劉夫人這么一說,他突然又不確定了。

是啊,人走茶涼,他離鄉已經有將近四十年,熟悉的人早都沒了,如果再回去,剩下的遠親能親近的起來嗎?

再說,正如夫人所言,他們的近親、好友大多也是軍戶,一部分在西望府,還有在各地駐扎的禁軍,幾代下來也算盤根錯節,令人不敢小覷。可一旦回老家,他真的就什么都沒有了!

雖然有族里的祭田,可也不是好拿的,難道不需要耕種?

而且他這拖家帶口的一回去,在別人看來就是多了幾張要吃飯的嘴,要分給他家,其他人的利益必然受損,自己要不掏出點什么來,其他人能願意?

但當兵當知府這么些年下來,他實在沒攢下多少銀子,回去之後坐吃山空必然不行。可若是另謀生路,就他這個身子骨,能干什么呢?

夫人已經跟自己吃了這么多年的苦,總不能到頭來還要叫她養活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