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六藝,騎射,我們得天獨厚,禮樂可徐徐圖之……」

「分開男女學堂,以有教無類……」

話音未落,白芷卻突然出聲:「我反對。」

公孫景愕然,他面上激動而亢奮的神色甚至還未來得及變換,只是茫然問道:「為何?」

白芷知他誤會了,便道:「我不同意分開男女學堂。」

公孫景一愣,本能的道:「可如今天下都是如此這般。」

「什么事都不是一成不變的,」白芷依舊坐著,可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卻直直的看過來,「再往前,還沒有什么女子上學的風尚呢!」

牧歸崖看過來,隱約明白了她的意思。

「既然都是為了讀書求學,聖人也說過有教無類,那為何要分開?又為什么怕將他們放在一處呢?」

公孫景張了張嘴,心道聖人是說過有教無類不假,可還說過天下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白芷根本就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繼續道:「世人總說女子頭發長,見識短,嫌棄我們婦人之仁,可偏偏又想盡一切辦法扼殺一切可能的機會,接觸外面的機會。」

「也許沒人願意承認,可實際上,他們就是怕了,怕極了她們走出去,真正見識到外面的世界。」

因為經歷過藍天翱翔的雄鷹,哪怕再遭遇再多的磨難和挫折,也是不會甘於重新回到院子里當家雞的!

她突然又直直的看進公孫景的眼睛里去,頗有幾分尖銳的逼問道:「公孫大人,你來告訴我,你為何反對男女同堂?」

公孫景有一瞬間的晃神,過了會兒才喃喃道:「天下皆是如此。」

「那原先女子還不能讀書呢,為何如今也成了風尚?」

公孫景張張嘴,下意識的看向牧歸崖,心道那還不是侯爺的祖母折騰出來的?

「你也是怕了嗎?怕女子超過男子!」白芷步步緊逼。

「當然不是!」他本能的反駁道。

「那是為什么?」

公孫景啞然。

有史以來,他頭一次覺得詞窮。

白芷卻笑了,她好似有點兒漫不經心的說道:「不必想了,我知道的,我懂的,因為幾乎全天下的男子都覺得,讀書識字,看盡天下,執掌大權,本該是他們與生俱來的獨特權利。而女子本就該一生囚於後院,相夫教子,惟命是從,允許她們讀書已經網開一面,可也不過消遣罷了。」

「因為在你們心里,恐怕也是這么默認的吧:女子永遠不會比男子強的。」

這句話好似一擊重錘,狠狠敲打在公孫景心頭,讓他心神俱震。

不錯,哪怕他不想承認,哪怕他自詡君子,哪怕他自欺欺人的覺得遠比天下人都善待和尊重女兒家,但其實在他骨子里,他一直都是這么覺得的。

讀書本就是男人的事,女人……怎么能成呢?

此時此刻,便是牧歸崖也默然不語。

盡管他所想並非公孫景所憂,可他的心思翻滾,看向白芷的眼神中也多了許多不曾有過的神采和情緒,顯然受到觸動的並非公孫景一人。

「聞名天下的才女少嗎?她們的才華就差了嗎?一應男子,所謂的書生,就各個都強過她們了嗎?」

「不過是為了求學,正經做學問,便是男女同堂又如何?不信,你們且等著瞧,必定會有許多女子的課業凌駕於男子之上!」

說這話的時候,白芷的眼睛里似乎都發著光。

她仿佛已經不僅僅是在說話,而是在立一道誓言,一道有可能撼動天地的誓言!

屋內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