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了點頭,倒沒否認,「確實不會,不過此一時彼一時,再者,你的這個事兒也是,唉。這里就你我二人,此事出的你口,入得我耳,決無第三人知曉,你到底怎么想的?」

一同出生入死這么多年了,裴如實知道照牧歸崖的性子,能問出這么一句來殊為不易,倒也沒刻意回避。

他正正經經的想了一回,到底還是說出了一直以來的心里話。

「我確對蘇夫人有情,她對我也並非無意,只是造化弄人,侯爺與郡主也不必為我擔憂,且行且看吧,畢竟能活下來已經很好了。」

牧歸崖聞言長嘆一聲,語重心長道:「死者已矣,來者可追,我知你心中顧忌什么,可此事說來也是無奈,世人並不會說什么的。」

「侯爺這話說的口不對心,」裴如實反而了然一笑,「您並非不知我的脾性,我也不是那等在乎世人眼光之人,只是……饒是我過了自己這關,卻也不想叫她為難。」

蘇夫人是個心思細膩的好女子,若自己主動提出,她或許並不會拒絕。但如此一來,她的余生必然都要背負著一個包袱,難以釋懷。

與其讓她後半輩子都心懷愧疚的自我折磨,裴如實就覺得,倒不如這么下去。

然而牧歸崖接下來的一句話,卻直接將他整個人都震得呆了:

「話雖如此,可你們這樣,豈不是已然在折磨彼此?」

☆、第56章第五十六章

白芷果然去找了蘇夫人,到的時候蘇夫人正在里頭碾葯,聽她來了忙出門迎接,行走間身上都帶著一股淡淡的葯香。

這是個身量高挑的清瘦女子,容貌不過中人之資,但自有一股溫婉清和的氣質,觀之可親,見之忘俗,也就十分出眾了。

「有日子沒見你了,近來可好?」蘇夫人見她來了也十分高興,忙上前拉著她的手上下打量,笑道,「快叫我瞧瞧。」

她們二人早在剛來西望府一帶時就認識了,私底下接觸頗多,關系甚好,也就是這一二年都忙於建設,越發不得空,這才來往的少了。

不過雖然往來少了,可情分並未減輕,且近來又因著醫院和書院的當兒,二人自然而然的恢復了交集。

「挺好的,」白芷也笑,又看了看正廳地上擺著的許多成品、半成品葯材,問道,「怎么沒叫個人來打下手,一個人弄豈不累得慌?」

蘇夫人因著會醫術、懂葯材的關系,平日就在醫院坐診,每逢一五再去書院醫科班任教,平日里十分忙碌,每月不過區區兩天假罷了。

「嗨,別提了,」蘇夫人就道,「都是整瓶不滿半瓶晃的半吊子,若叫他們來幫忙反倒手忙腳亂的,我還得多操一份心,反倒不如自己來的便利。」

白芷聽後點點頭,跟她相攜坐下,「也是。」

自從丈夫戰死之後,蘇夫人就遣散了本就不多的仆人,如今這個兩進的小院子中只有一個老管家和兩個小丫頭,外加一個戰場上撿回來的做粗活的小啞巴。

蘇夫人本人就不是多么活潑的性格,下人們自然不可能鬧騰,院子里安靜得很,跟里里外外透著一股活泛氣兒的郡主府截然不同。

如今她就穿著一件淡青色的舊褂子,洗的微微泛白,面上略施脂粉,兩耳塞了兩顆丁香,頭上卻一點首飾也無,只將頭發松松挽起,用一根木簪子固定,朴素極了。

白芷就嘆氣,說:「你何苦這樣自苦?」

蘇夫人淡淡道:「我吃的飽,穿的暖,刮風下雨有屋住,哪里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