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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夫人抹著眼淚:「你不要多話。這么多年了,颯予從來沒有真正開心過。我請求你,能夠去看看他。他很想你。我知道你要結婚了,不管你是不是還喜歡他,求你去看看他。」

周弘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伯母,你說什么?」

李夫人眼淚止不住:「好孩子,這個請求會給你造成困擾,你的未婚妻一定會不舒服。但是求你答應我這個心碎的母親的請求吧!」

周弘反應過來,但是,「伯母你為什么突然這樣說,我記得……」你明明是反對我們的。

還是說……

李夫人怔愣:「你不知道嗎?颯予他腦袋里長了東西,醫生說他活不長了。」

李家的家宅沒怎么變過,李道予和李夫人坐在客廳里,看見他來,明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李道予說:「不管怎樣,還是謝謝你肯來。」

周弘抬起頭看了看樓上,輕聲問:「颯予沒事吧,他怎么樣了?」

李夫人說:「睡著了,一時半會兒不會醒。坐。」

周弘便按捺著忐忑的心情,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李夫人拿手帕擦了擦眼睛,低聲說:「是腦癌……其實他自己知道得蠻久了,但是不肯治療。那個時候他哥哥也還沒有醒,對家里他是一句話也沒有提,等到我終於知道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李夫人啜泣著,只顧流淚。李道予讓母親靠在自己懷里,也嘆了口氣。

「這些年家里這些事情多虧了颯予,是我把他耽擱了。那個孩子,病成這樣了竟然也不說……」李道予不由紅了眼眶,再也接不下去。

「腦癌晚期,化療已經沒有意義。醫生建議我們把他接回來,讓他做點喜歡的事情。他出現了幻覺,幻聽,眼睛時常看不見,耳朵也會聽不見。東西也吃不下去,一吃就吐。發著燒,一睡就很久。」

周弘理解李夫人沒有說出來的話。怕他一睡不起。

「沒事的,颯予還那么年輕,會好起來的。」

一說這個,李夫人眼淚又掉了下來。

周弘不忍,趕緊借口想看看李颯予,不用人帶,直接上了樓。

站在房間門口,理了理衣服,他已經很整齊了,但是還是擔心自己有不周到的地方。

手里拿著一枝玫瑰花。他記得,颯予喜歡的。

大概颯予也不會知道,這輩子自己送過的所有玫瑰,都給了他吧。

輕輕推開門,李颯予果然還沒有醒,周弘松了口氣,走去床邊低頭看他,臉上的傷疤太過突兀,反而容易讓人忽略了。周弘滿懷心事地看著床上無知無覺的人,仿佛回到了少年時候,每次纏綿過後,李颯予疲憊睡去,周弘就這樣撐著手躺在他身邊,愛憐地注視著他,似乎要用盡畢生溫柔。

只是這樣看著他,就覺得很幸福了。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仿佛光陰靜止,沒有生離死別,沒有山高水長,沒有歲月輕擦,沒有紅顏華發,一切都是最初模樣,這只不過是一個尋常的周末午後,他守著他午睡罷了。

他曾經多么想就這樣和他到白頭。

周弘已經不再徹夜不眠地思考為什么他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如此不堪。快要而立之年,也明白很多事情,是人力所不能及的。無可奈何花落去,又有多少人能夠如意而自在地在人世間行走呢。

小心地想把李颯予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放回去,看見那手背上的疤痕,周弘愣了愣。

助理給他的報告中寫過,李颯予的兩只手都是楊湛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