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世俗,而是近乎麻木。只是靜靜地看著那些亡魂化為飛灰,徹底消逝之前還要受盡折磨痛苦。
不過是三載春秋,在歲月長河里渺小如浮沫,卻讓凡界萬里土地飽受瘡痍,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他見過的生離死別已經足夠多,再往上,也只是數字的變化。
更沒有人發現,一個明艷的身影不慌不忙,早在第一簇火焰燃起之時就走進了鍾樓。
紅衣獵獵,長長的下擺拖過光滑的地板,幾乎與背景里的火海融為一體。
花熙走到國師身後,嘻嘻笑道:「看看下面,那些都是擁護你愛戴你的子民,他們將被你親手殺死,徹底消亡。」
國師驟然回頭,驚疑不定:「你是誰?」
「別看我,看下面!快看啊,不敢么?你既然已經做了,還有什么不敢面對的嗎?」
「陰陽怪氣的,你到底是誰?」
「我?我聽從神明指引,即將帶領他們離開污濁的人間,脫離輪回之苦,回歸虛無之道。」花熙的眼里是瘋狂與偏執,「很快,他們就要永遠消失了,這都是你親手造下的孽!」
「如果他們的消失能為更多人帶來安寧,那就是值得的。」國師緊握雙拳,緩緩道,「帶來疫病的人,是你?」
「不,別把自己想得那么高尚,好像所有的苦痛都與你無關。你和那個愚蠢的皇帝,其實都只是在飼喂惡魔,而惡魔是喂不飽的!」
國師暴怒,大步走過去,抓起花熙的衣領,把人按在欄桿上。
風聲拂過耳畔,只要再用力一點,就可以把人推下去。
國師湊近花熙,金色眼瞳直直看向花熙眼底:「明明你才是浩劫的源頭。」
「我是救贖!看看下面那些人,嫉妒、自私、虛偽……一切詞匯都無法概括人性的丑陋,他們該死」花熙的表情扭曲,他嘶吼著。
剎那間,瘦削的身體里爆發出強大的力量,花熙大喝一聲,掙脫國師的鉗制,反而將國師壓在欄桿上。
兩人姿勢對調,花熙輕輕在國師耳邊說:「你也一樣。」
朔風呼號,向著城門的方向席卷而去。
亡魂們奪命奔逃,以為終於可以逃離這個地獄,才發現面對的只是一個死胡同。
城門死鎖,層層軍隊圍成一個鐵桶,連同城牆上的結界,嚴防死守,連一只蒼蠅也不能飛出去。
曾在戰場上保家衛國的士兵們並不能看見亡魂,只是遵守國師的命令。
自然也不知道在一牆之隔,無數同胞的魂靈面對被灼燒的威脅,剛燃起些許希望就被當頭一棒砸回深淵。
火焰不會因為他們的意志而動搖,像是一個勝券在握的巨人,緩緩逼近獵物,欣賞弱者瀕死掙扎的絕望。
鍾樓之下也有火焰在往上攀爬,雕梁畫棟搖搖欲墜,靈鹿已經拉著玉車飛回,不安地在上空盤桓,似在催促。
正是黎明之前,遠方天際,隱隱有了亮光。
時間不多,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火牆向前撲去,絕望的人群推擠著涌向城門,也無法推開那扇門,只能眼看著死亡一步一步靠近。
明明是空盪盪的死城,城門卻瘋狂顫動,像是禁錮著巨獸的牢籠。
城外的將軍見狀大喊:「撐住,國師有令,不能讓任何東西出來!」
鍾樓即將坍塌,濃煙滾滾,嗆得人喘不上氣。
靈鹿在上空嘶鳴不已。
國師大半個身體懸空在外,他抓緊花熙的衣襟,兩人就要墜落火海。
朝陽升起,破曉之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