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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婚 ceer 1244 字 2021-03-15

她回想起了他們之間的很多往事,她以為自己忘記的事情,那些對話,那些細節,甚至一個微小的表情,她都絲毫不忘地記得。寶心有點後悔,她好想告訴阿和她錯了,她根本沒有忘卻姜闖的一點一滴,逝去的人不會因為逝去了就被忘懷,她只是為了不過分悲傷,將那些美好的過往像攝影器材一樣封存了起來。隱存著並不是被遺忘。

《閱微草堂筆記》中有一篇故事,叫做人狐戀。狐狸與人類丈夫共度二十余年後,自知緣分將盡,便將身份和緣盡的日子告知,為他擇了續娶之人。夫婦不舍纏綿幾日後,狐狸提前三天離開了。多年後,她又回來,與丈夫重聚,再續了這三日的緣分。三日之後她離開,他們這一生的情緣已盡,再也不能相見了。

業緣一日不可減,亦一日不可增。惟遲早則隨所遇耳。吾留此三日緣,為再一相會地也。

當日,寶心執意不肯見姜闖最後一面,是因為她感覺,只要不見他,他們就還有一絲未盡的緣分。她覺得這分別太倉促太突然,而他們至少還應該能再見上一面,好好地道別。

她一直把這緣分留到了今天。

寶心讓弟弟把車停在路邊,目送那少年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街角。她知道,她跟姜闖之間今生的緣分,至此也就徹底用盡了。弟弟想要說什么,卻從後視鏡里看到,寶心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

假使我又遇見了你隔著悠長的歲月我如何致意以沉默以眼淚拜倫

寶心在家過了幾天就返回來,到達那棟生活了八年的老洋房的時候,也是傍晚時分。她拍拍大槐樹打招呼:「我回來了。」然後抬頭看其中一根樹枝。當年她住進來的時候,把姜闖的骨灰埋在了這里,養了這棵槐樹,把她的結婚戒指掛到了一根樹杈上。八年過去,槐樹枝繁葉茂,那個戒指已經深深地嵌進了樹杈里,外表都不太能看得出痕跡。

潘小姐在客廳里迎接她:「你回來了?」

「媽媽。」這幾年里,潘小姐是個模范婆婆,也是寶心很好的朋友。

婆婆猶豫著說:「翔在你房間等你。」

寶心點點頭,放下行李,直接上樓。她在門口深呼吸一口。

這幾年,她一直在質疑自己,為什么她的心里可以同時有兩個人呢?為什么她以為自己的愛情已經隨著姜闖死去,卻還是不可救葯地愛上了別人呢?這種情感真的是愛嗎?

寶心憎惡自己。所謂愛情不該是堅貞不渝的嗎?不該是從一而終的嗎?為什么姜闖離開了,她卻身不由己地對另一個人產生相似的感情呢?也許這不是愛,只是依賴,或者感激。可是多少個夜晚,她看著夜色中他的側臉,心中升起無限柔情。她記憶里姜闖的影子漸漸淡卻,與翔的身影重合,他們微笑著朝向她,令她猶豫不決。翔的聲音,他的溫度,他的氣息,都令她不知不覺間魂牽夢繞。他們兩個的活生生的孩子。他們的生命有交織,卻並不纏綿,寶心的痛苦仍然是痛苦,卻由失去姜闖的痛苦轉化為不得不壓制愛意的痛苦。

到最後,她不再猶豫了,她承認自己愛著沈郁翔,也知道他不愛她。她要的就是這種不對等的感情,要的就是傷痛。在荒蕪寂寞的生活里,痛苦也是安慰,在毫無神采的面孔上,傷痕也成了點綴。

寶心想敲門,又把哆哆嗦嗦的手放下。她已經知道會是什么結局,可是還是懷抱一絲希望。在他們之間,她是卑微的,而他決定著她的命運。也許最終他能接受她,允許她留下來。也許他可以維持現狀。也許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們能一起徹底從頭開始,她渴望這樣。她覺得自己就想《亂世佳人》中最後,斯嘉麗奔回白瑞德身邊急切地告白,她要迫不及待地告訴他她愛他,可得到的卻是他的拒絕。可是,斯嘉麗在回家時並不知道白瑞德已經不再愛她了,寶心卻明明白白地知道,沈郁翔不愛她,但就是不能死心地保留著期待。

她終於推開門走了進去,隨手關嚴,向後倚靠在門上。

房間里沒有開燈,朝西的大窗子射進溫柔的余暉,籠罩在沈郁翔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