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撩起袖子,一圈一圈細細地磨。
窗外落花正隨風飛,飛揚如雪,輕盈地飄到站在窗前不遠的顧子規身上,一朵,兩朵,三朵……不多時,便黏了許多花瓣在他的身上。
聞徽羽坐在桌後,盯著身側離他不到兩尺的人看。那人低眉順目,衣裳嚴實,除了一小段露出的脖頸外,露出的手也指指修長,根根如玉。
顧子規的姿色若和杜子蘭相比,那實在是及不上的,但是,越看他,心里的感覺卻越發濃郁,仿佛這個人會變化越變越好看。
也許因為他頭發柔順又香,也許因為他睫毛很長眼睛黑亮,也許因為他皮膚白皙透光,看起來就想摸上一模,也許因為他長身玉立,腰細腿長……
何時對他動念的呢?聞徽羽自己也記不太清了。
顧子規早察覺到聞徽羽的視線,心跳急促,動作有些僵硬但他卻仿若無事人一般,努力令自己的動作流暢。
早先聞徽羽並沒有讓他近身伺候的,只是他幫聞楚准備禮物入了他眼,漸漸地漸漸地,聞徽羽也不知怎幺想的,便把他招到身邊去了。
今天晚上聞楚就要和杜子蘭洞房,天域另一邊張燈結,喜氣洋洋,聞徽羽卻一大早便把他叫至身邊,至今還沒放人……
他不想留在這里,他想去找聞楚。
可是,聞徽羽是整個天域最有權勢的人,他不能違逆他的意思,尤其在他正敲打聞楚之時。
不知過了多久,聞徽羽方才道:「行了,不用磨了。」
顧子規行了一禮,退後幾步,聞徽羽卻說:「過來,幫我捏肩。」
顧子規便又行一禮,走到他身後,雙手搭上他的肩膀,不輕不重地捏著。
聞徽羽捏起狼毫,蘸了顧子規給他磨的墨,自細密質地的白紙上寫了四個大字:百年好合。隨意一寫,便准備把這副字當做聞楚的賀禮。
顧子規當然知道他這禮物多幺漫不經心,但聞徽羽用他磨的墨寫這幾個字,心口一痛,手上也忍不住用了些力。
聞徽羽眯了眯眼,笑道:「看起來子規不喜歡我寫的字?」
顧子規連忙半跪下去請罪道:「子規一時出神,請君上責罰。」
聞徽羽把人扶了起來,可稱溫柔地道:「這幺久來子規在天域一直沒名沒份的,聞楚要出去了,我是不是也該給你個名分?」
顧子規一怔,只道聞徽羽要他做義子其實從前聞徽羽有過這個意向,在剛把他和聞楚帶回來的時候,不過那時候他是為了敲打聞楚,同時,也是為了杜絕聞楚的心思。
兄弟之名,雖不是親生,但他就算暴露身體的秘密,自說自己能作女子,聞楚也無法娶他。想當然,後來聞楚為此事妥協了不少,才令聞徽羽打消這個念頭。
顧子規垂首,道:「君上對子規有心了,子規銘感五內」頓了一頓,卻立刻下拜道,「可是……君上如此年輕,子規做義子有些不妥,還是請君上回成命,以旁人覺得古怪。」
聞徽羽面上的表情一僵,眯起眼睛看半跪下去的人。
義子?
他比顧子規是大了十來歲,記得是十一歲,但這個年齡差距,總不到能做他爹的程度吧?顧子規如今已及弱冠,他也不過三十一歲,只瞧容貌也大不了顧子規多少,給他個名分,難道他就只想著他是要把他為義子的嗎?
聞徽羽老大不滿,但畢竟往日里沒透露過什幺意思,也不好訓斥他一頓。
「我說的不是這件事。」語氣冷淡,甚至可稱得上是冷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