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長歌想和越子臨告別,但她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她。
若非房中還堆著袋袋的糖,她很可能覺得自己只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真實到辨不清是俗世還是夢境。
「少卿,時辰到了。」
段長歌一身戎裝,銀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她頓了頓,才道:「走吧。」
她終究沒等到。
馬蹄輾冰,雪塵飛揚。
前幾日帝都驟暖,有幾處竟然長出了草芽,不過很快又被凍死,碾碎在馬蹄下。
就如同她心中密而不發的感情,還未有結果,就已經粉碎。
此役不知何時了,再見更是時日無期。
「少帥,」有個從小同她長大的少年將軍笑道:「你怎么還帶著糖?」
她回神,也笑了,道:「你怎么知道?」
「我都聞到了,」他得意道:「你不是最不喜歡這些甜膩的東西嗎?」
段長歌連糕餅都極少吃,只因為她不喜歡糖,現在卻隨身帶著桂花糖,實在是很奇怪的事情。
習慣並非一朝一夕能改,段長歌已有近十年不曾吃糖。
「為何?」她怔了怔,她同樣不知道為何。
為何帶著糖,為何帶著越子臨吃過幾粒的糖。
或許是她覺得,越子臨會來吧。
……
「漳州事態緊急,段思之元帥帶兵前往,連段長歌也去了?」越子臨皺眉問道。
凌無悔點頭道:「西涼那邊的主帥據說是西涼王的叔叔,那位百勝侯,於君曳。」她特意拖長了調子,道:「一場惡戰。」
越子臨沉默不語,像是老僧入定一般淡然。
凌無悔沒有得到她想要的結果,幾不甘心,道:「恐怕現在還沒出城,那段不疑對你也算盡心盡力,你不去送送她?之後不知什么時候可再見呢。」
越子臨連斟酌都沒斟酌,淡淡道:「不去送。」
☆、第三十五章山鬼
段長歌離帝都已半月有余。
漳州地處極南,天越發熱了起來。
段長歌是一心不二用的性子,行軍御敵,事又極多,多到沒空去想越子臨。
只有回到帳里脫下甲胄,見到被自己隨身帶著,都要焐化了的糖時,她才猛地想起那些隱秘的心思。
段長歌摘下面甲。
她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仿佛有人在看著她,那目光並沒有多少惡意,似乎只是想看著她。
這種感覺持續了幾天,如影隨形,並且越演越烈。
就在……外面!
段長歌拿著劍就沖了出去。
守夜的兵士被帳子的簾子糊了一臉,看段長歌滿面肅殺,結結巴巴地問:「少帥,怎么了?」
「外面剛才有人嗎?」她皺眉問道。
兵士搖頭道:「並沒有。」
野外空曠,風掠白草,聲音嗚然,兵士道:「許是風吹的也說不准。」
風可不會一直盯著她看。
段長歌環視了一周,除了井然的守夜軍士之外,確實什么都沒有。
她正要回帳,卻頓住了腳步,一掃面前的兵士,對方身量與她相近,對於一個男人來講,骨架為小了些,簡直撐不起身上的盔甲。
鐵甲遮面,她只能看見對方的一雙眼睛。
她順手把對方面甲摘了下來。
是個容貌清秀少年郎。
「少帥?」他退後了一步。
「多大了?」
「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