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68(1 / 2)

,看書,看窗外的天,以及入睡。

他身處最頂層、警戒最高的監獄,這取決於他的身份和能力。憑借著燈光的變化和守衛的交流,他得以計算時間,拿到一些可以打發時間的書和報紙,並且能夠零零碎碎地了解一些外面發生的事。每一個字他都會仔細地讀,即使是沒有什么意義的助詞甚至標點,視線停留在其上的時間都差不多。因為除了讀它們,他並沒有別的事可做,如果沒有這些文字,他就會去讀四角光束里的灰塵,想起那些翻飛的往事。

他以這種方式,度過了三年,來到第四年。在他眼中生命從來沒有如此漫長過,漫長到數著分秒,在牆上劃出太陽落下、月光升起的交替,然後掰著手指計算才發現半個月就像是過了半年。

仿佛從前急急忙忙的生活得到了補償,給他一個停下來睡一覺好好休息的機會,順便回想一下那些急急忙忙中快要忘掉的事。這對於一個特工來說簡直奢侈得可怕,手上的血腥味消失地無影無蹤,枕下沒有裝好子彈的槍,反而有些不適應睡不著覺。

好在他本就是個性格平靜的人,看起來很快就拋卻了英雄往事金戈鐵馬,迅速適應了四角光束下的一切。

然而那些急急忙忙中忘掉的事呢?

這倒是例外,聽起來算不小的煩惱。他越是平靜,越是按部就班地生活,就越是會得到很多的空余時間去想它們。比如軍校里曬得發燙的訓練場,東北大雪里的房檐,南京雨後的濕滑路面,還有蘆葦盪里純凈的天空。

他似乎與世隔絕,卻從未主動切斷任何過往。

因為他還有未實現的事和未說出的話。

這樣的堅持使得他不會在度日如年的狹窄房間里神分裂,反而是他作為一個正常人的最強力支持。就像四角光束里的浮塵,變換著路線飄來飄去,但離開了還會回來,轉夠了還會站在起點,沒有消失過。

民國三十四年六月,多雨重霧。

這一天並無尋常,直到藍河的房間門被打開,守衛帶他走出不知呆了多久的樓層,走到了一層明亮的辦公室。

桌上擺了一身普通的西服,還有一張貼著他照片的身份證件。

坐在桌子對面的人他並不認識。這人看到他,點了點頭便起身。

「走吧,有人要見你。」

藍河著實沒想到,這一走就被人帶著來了南京。直到從火車上下來,他都不太敢確定自己昨晚真的睡醒了。

為他領路的人沒有和他同一站下車,而是在到站之前與他交代了要去的地方。他憑著記憶找過去,那是一家挺不錯的咖啡館,坐在包廂里很是安靜,咖啡的口味還是如從前一般好。

驟然回歸正常社會的異樣感覺,在閑下來的時候集中涌上大腦。他不能表現得異於常人,但手指繞上咖啡杯手柄時,還是很不習慣,畢竟和粗制濫造的搪瓷茶缸差太遠了。

這第一種不適應被承認,後面的就開始放肆。他開始覺得自己的頸部被領帶束縛太緊,覺得身上穿了好多層衣服很熱,還有腳上的皮鞋,怎么調整都覺得不合適,好像兩只不透氣的橡膠鞋套。

接著,咖啡館低調奢華的裝飾,在他的眼中也異常突兀。這四年來他的視線所及大多只有三種顏色,房間牆壁的灰色,走廊燈光的昏黃,和白晝里的藍天。而現在單單是牆上的一張文藝復興風格的壁畫,就有很多種變化的顏色,著實讓他眼花繚亂。

他索性閉閉眼睛,不去看那些顏色。

然而下一個問題是,深呼吸過程中沒有發現熟悉的灰塵味道。

真的離開太久了,他不得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