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鳳凰男大作戰九(1 / 2)

溫如是坐在床上,被子蓋到腰際,手里拿著一本沈文瀚放在枕邊的英文教科書,隨意地翻著。

書上有很多手寫的注釋標注在行間的空白處,龍飛鳳舞,力透紙背,有些鋒芒畢露的桀驁,倒不像他本人那般的壓抑隱忍。

老舊的木門隨便一動,便會發出讓人牙酸的嘎吱聲,溫如是抬頭。

一晚上都沒出過聲的沈文瀚出現在門口,手里拿著干凈的布條和葯膏。

溫如是默默注視著他坐到床沿,揭開她腳邊的被子,將她的那只患腳輕輕托出,放在自己的腿上,有條不紊地開始給她換葯。

沈文瀚低著頭,英挺的濃眉微微蹙著,堅毅的雙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他理所當然的輕柔動作,讓屋里的氣氛顯得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有一點親密,同時卻又有一點疏離,有一點曖昧,卻還有一點隱隱約約的隔閡。

沒有了下午的怒氣,兩人之間好像多了一些什么,又少了一些什么。

溫如是沉默著,等待沈文瀚將這個凝滯的氣氛打破。既然他能做出這種求和的舉動,就一定會有話要對自己說。

她倒是真想聽聽,這個男人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

果然,過不了多久,沈文瀚就開口了。

他的語聲平靜低緩,就好像在敘述著別人的故事:「從我記事起,家里就沒過過什么好日子。每天都是青菜面糊,有時候能吃上一頓白飯就算是不錯的了。

小妹出生的時候,我媽因為營養不良沒有奶水,我爸為了能養活一家大小,就去鎮上的工地當搬運工,後來傷到了筋骨。直到現在,每逢陰雨天他都會疼得下不了床。」

他展開棉布,將溫如是上好葯的腳包好,「我和大哥帶著襁褓中的小妹,在村里挨家挨戶地去敲門,就為了要一碗稀粥。」

「你生下來就是金枝玉葉地嬌養著,沒有過過那樣的苦日子,」沈文瀚握著她纖細的腳腕,頓了頓,然後慢慢將它放回被窩蓋好,「你不會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會為了生存而苦苦地掙扎,也不會知道,對於這樣的一個家庭而言,癱瘓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他伸手,替溫如是掖了掖被角,抬眼望她,眼中有真真切切的悲涼。

半晌,他輕輕道,「你說的沒錯,我們沈家欠你們的,你沒有理由遷就我的壞脾氣。」沈文瀚偏開頭,就像低下了他高傲的自尊。

溫如是靜靜注視著他,沒有接話。

如果她是一個像秦曉菱一樣不諳世事的小女孩,或是跟真正的溫如是一般,是個嘴硬心軟的嬌蠻大小姐,也許,她會為今天沈文瀚的一番真情流露而同情地找不著北。

但是她不是,她能清清楚楚地分清,他的每一句話里,哪一個字是真心,哪一個字是假意。

「如是,我們重新開始,好嗎。」沈文瀚垂眸,長長直直的睫毛蓋住了他深邃的目光。

生活得苦是真的,愛護小妹是真的,想要醫好大哥也是真的,對父母的愧疚是真的,想要跟她重新開始,卻是半真半假的。

溫如是傾身,握住了他放在被子上的那只骨節分明的大手。

她溫柔地微微笑著:「好。」

她很想知道,那一半真心一半假意,到底真心的是什么,假意又是什么。

靜謚的夜晚,月光從虛掩著的玻璃窗中透了進來,地上燃起的半盤蚊香,有裊裊的青煙緩緩升起。

夫妻兩人睡在同一張床上,各自平躺著,誰也沒有靠近對方。

溫如是闔著眼睛,耳邊是沈文瀚平穩的呼吸聲。兩人都沒有出聲,但是卻奇異地知道對方並沒有睡著。

這樣的相處方式,讓她想起了,草原上狹路相逢的野獸。

沒有一見面就開始的廝殺,它們只是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試探著,根據對方肢體透露出來的訊號而調整著自己的攻擊狀態。

慢慢地,溫如是就在這樣的臆想中漸漸沉入了夢鄉。

第二天,沈文瀚沒有像頭天一樣,一大早就避開家人跑出去鍛煉。

當溫如是起床的時候,他已經幫她打好了洗漱的用水,端進了房里,「醒了就快起來洗臉,早飯已經准備好了。」

一掃往日的被動散漫,沈文瀚在溫如是穿好鞋的那一刻,就遞過來了一張擰干的洗臉帕。

男人眉間爽朗的笑意,就像是晨間山中的露珠一樣,干凈清透,他專注的神情甚至讓溫如是產生了一種被深深愛著的錯覺。

她心中一凜,面不改色地接過溫熱的濕帕子,慢慢擦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