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夜風受了寒,辰寒一瞬間心狠狠跳動了一下。
白天用來觀賞的池水,晚上幾乎成了最恐慌的存在,這池子里,死過不少人,多數是宮女太監,有的是自殺,更多的則是滅口。
林尋同辰寒,一前一後走著,突然聽見咕嚕咕嚕的聲音。
他起先沒太在意,以為是魚在夏夜里躁動,來回撲騰。
走了幾步,這聲音非但沒有減小,反倒變大了,直至斷斷續續。林尋隨意朝池塘里瞥了一眼,然後便停在湖邊不動了。
辰寒感覺身後少了腳步聲,回頭,見林尋孤零零一個人站在池邊,他看著林尋單薄的身體,里面的內衫都是濕的,剛想開口催他走,便見林尋指著湖面:「人臉。」
辰寒皺眉:「別鬧,朕知道你今晚受了驚嚇。」
林尋卻是靠近湖邊一些,蹲下來專注地盯著湖面:「不止一張,臉還在流血。」
辰寒也是被他的胡話弄的沒辦法,就要親自拉過林尋,剛走到湖邊,借著月光清楚地看見好幾張人臉睜大雙目,眼睛只剩下兩個黑洞,依稀有血滲出。
方才一怒,如今一驚,辰寒捂著胸口喘了好幾口氣。
他其實膽子很大,從小最不怕的就是妖魔鬼怪,至於為何會有這么大的反應,一半在於林尋。
大晚上的,看見這種詭異的場景,只要是個正常人,誰會走近捧著臉瞧,語氣還頗為平淡無奇。辰寒以為他在開玩笑,沒有一點點心理准備便走了過去。
林尋轉過身仰起臉問:「父皇是准備要叫人來么?」
原本都到嘴邊的『護駕』兩個字生生被壓了下去。
「人一多只會更混亂。」辰寒雙手背後,眼神冷漠如初。
林尋點頭表示認同,「抓住我的腰帶。」
辰寒不明白他要做什么,縱容了一把,伸手抓住。
幾乎在同一時間,林尋身子驟然前傾,胳膊一伸,快速撈起一個離自己最近的『人臉』。
十指在『臉皮』上捏了捏,林尋挑眉:「假的。」他翻過來看了一下:「做得還挺逼真。」
辰寒:……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絕對是打從娘胎里帶出來的。
再看幾眼,雖然長得不是很像邪王,但絕對是親生的。
林尋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動,低頭研究起手里的東西,「是一張仿造的人臉,之前應該是沉在水里,不知怎么被魚頂了上來,這魚也夠肥的,套在魚身上,再被水波放大,跟戴在人臉上沒什么區別。」
辰寒在一旁淡淡道:「如果你少喂一點食,這魚還是能恢復正常樣子的。」
聞言林尋心虛地別過頭,自打上次見過昌然郡主,他就多了一個癖好,養魚。
無論受到多少次驚嚇,一點餌料就能將它們重新聚過來,趨利而行,大約是最像人類的動物。
池塘里早年有不少宮女投過湖,這里的魚難保沒吃過人的血肉,本身塊頭就大,再被林尋這么一喂,頗有幾分食人魚的凶猛。
「回頭拿給蘇秦瞧瞧,他應該能看出什么。」辰寒道。
林尋:「為什么不是現在?」
辰寒:「先回去把濕衣服換了。」
將『人臉』對折好放在懷里,林尋跟著辰寒往寢宮的方向走,心想這人倒是典型的面硬心軟。
辰寒的衣服都是皇帝專屬,明黃色,綉著龍的,林尋穿上自然是不合適,李公公不知從哪取來一套衣服,林尋換上後,格外合身。
這會兒,他正用干毛巾擦頭發上的水。
辰寒看著他,猶豫了一下,問:「你,最近有沒有見到什么人?」
林尋點頭。
辰寒:「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