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慕澤繼續不遠不近地跟著，想看這小貓咪是怎么做到這一切的。

然後，他微微瞪大了鳳眸，眼底一片詫異。

他看見她飛到了一處池子邊上，褪去一身臟破的衣服，露出那一身傷口來，道道猙獰入骨。

她面不改色地鞠起一捧池水往自己身上淋。

那池子，韓慕澤自然認識。

早就說過，這密林里凶獸輩出，卻也是機遇聖地。

那池子就是其中一個，對傷口愈合生肌接骨都有著神奇的療效。

但是，得到便要有所付出，那生肌接骨時的痛苦，是一般治療時的幾十倍，一些大男人都熬不住。因此，也有人找到了這池水，卻寧願來求喜怒無常的他來救治。

可是她卻毫不猶疑地往自己身上淋，一些地方怕淋不到，她甚至踏入池中，將整個人壓在水面下。

她本是魔界人氣最高的護法，享受著錦衣玉食，靠著智商取勝他人。而今成了他的寵物，竟生活得連魔界的護法都不如，如此不要命地修煉提升。

他說著要她當自己的寵物，卻沒盡一點主人的義務，隨著心情逗/弄她。想起了就逗幾下，煩心時一腳踹開。

她現在的能力，已然是能橫掃密林，走出這密林回到自己的魔界去，可還是任勞任怨地跟在他身邊。

這里頭的原因，韓慕澤並不清楚。

他只是靜靜地在池邊看著。

然後，這心里頭，突然就一片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回到醫仙谷後，韓慕澤特地等她進去一段時間後，才裝作一副外歸回來的樣子進去。

她站在那大片的葯田里，黑色的衣衫被烈烈西風吹得鼓鼓的，越發顯出她身體的瘦小纖細。那片乘風欲飛的墨色，在紅色葯田中格外顯眼，讓韓慕澤一眼就看見。

他掛上一貫的不羈表情，邁開步子正要進去叫她，卻聽見悠悠一聲輕嘆。

她目視遠處，表情是難得的迷惑不解，聲音在風里頭散開去如她的貓叫聲一樣撓人：「這便……是喜歡么？」

然後她捂住臉，緩緩笑起來，那笑很快又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大笑，笑得讓人胸口發悶發疼：「啊，喜歡誰不好，你非得喜歡上一個無情道的醫仙，他囚著你拿你當可有可無的玩物，你偏偏還心甘情願往上湊。」

「你再怎么修行，短短幾十載的修為如何能追上他的步子？明知前路絕境卻還不肯回頭。」

「你怎么這么賤？大護法的驕傲都被你自己踩在了腳下。」

韓慕澤的腳像是被釘在了原地，遲遲不上前。

他修的無情道，自然不懂情愛。

可是，看著她如此自嘲如此壓抑的神色。

那孤寂了百年的心，冷漠了百年的心，突然就停跳了一下。

她自是可悲的，喜歡上他這么一個無心無情的人。

他又何嘗不是可悲的，無心無情到連活在這世上的動力都找不到。

他驀地就想起百年前在道觀，師父問自己，道有百條，你要走哪一條。